长远弗见+番外(75)
“所以,回来后,有刻意找过我吗?”
“没有。”
她不看他,目光黏在玻璃杯上。
“为什么?”
“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不矛盾么?”
祁之乐瓮声说:“有点。”
靳哲阳觉得上天还是眷恋他的,安排他们重新遇上,不然她避着不见,他真的不知到哪儿能找到她了。
靳哲阳另换一个问题:“你让我向前走,你呢,向前走了吗?”
祁之乐没回答,不知该怎么回答。
“周晟和杨波是你向前走的选择吗?” 靳哲阳逼供般气势汹汹。
祁之乐听到杨波的名字,微微惊讶片刻,随即想到身边有刘万张这个“小间谍”,靳哲阳知道他并不奇怪。
她说:“周晟是偶然间认识的,我没有要和他接触的打算。”
“杨波呢?”
祁之乐眼神开始飘忽,不吭声了。
靳哲阳看她的反应,心知她是真动过心思了,气不打一处来,浑身哆嗦着,额角的青筋更是随着呼吸一鼓一张。
他抑制着情绪问:“看上他什么了?”
祁之乐抬眸瞥他一眼,很快把视线移开,淡然的说:“其实,到了年龄,两个人如果没有太大的矛盾就可以结婚了。”
“狗屁——!”
靳哲阳怒气钻上心尖,不知道谁给她灌输的爱情观,消极懈怠,他语气狠厉起来,又问了一遍,“看上他什么了?”她转移话题的手段并不高明,他岂会察觉不到。
祁之乐支吾说:“性格……好。”
靳哲阳冷飕飕地说:“一个逆来顺受,一个忍气吞声,你们两个过日子,一辈子得被人踩在脚底下欺负到死。”
他大概能想象到,她嫁人后,甭管爱不爱男方,一定会兢兢业业扮演好妻子的角色,贤良淑德,不争不抢。
火气全没了,心尖泛酸,他眼眶红的能滴血。
转身,掐腰对着抽烟机凝神深呼了口气,扭过头继续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有发展。”祁之乐神色动了动,用手指去抠玻璃杯的杯身。
“为什么?”
“刘万张……总捣乱。”
又是没按照套路出牌的答案,靳哲阳气着气着乐了,咂摸,刘万张这个小兔崽子,终于办了件人事。
“我呢,从来没有考虑过跟我复合吗?”
他敛声问,问完,瞧见她挺直了脊背,似乎在给自己壮胆,他以为她会干脆利索的说没有,却只听她说:“我回来之前,一直以为你已经结过婚了,她,应该是一个很聪明很伶俐的人,你们在一起,你会过的快乐一点,轻松一点。”
她话没说完,还有句“不像我沉闷无趣”,但是及时止住了,本就自尊心微薄的可怜,不想再自贱自己。
“你倒是会给我安排。”靳哲阳感觉有什么东西挤压心脏,闷地他压根没法喘气。
他当然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幻想中的他未来的妻子性格完全与她不同。
“我要是喜欢活泼开朗的,干嘛跟你耗了这么多年。”他喉咙发紧,哽咽着说,“高中压根不会理你。”
祁之乐抠杯身的动作急了,指甲磕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靳哲阳见状,伸手将杯子从她手里抽走,搁在了一旁。
这杯子仿佛是她的脊骨,撑着皮肉,现在没了,人变得萎靡。
靳哲阳看她眼角和鼻尖透着红,明白她心里不好受,但他咬咬牙,还是把心中的猜测问出了口。
“分手时,我跟你说,你让我感觉很累喘不上来气,你介怀的是这句话吧。”
祁之乐把头埋下了,背弯曲着,很快,有眼泪砸在岛台的大理石台面上,继而,一滴一滴,连珠成串。
她哭的没有声音,确是无声的疾风骤雨。
猜对了,靳哲阳拿把刀把她的旧伤重新切开,同样,也用这把刀切伤了自己。
分手那年,他21岁,混社会两年,她刚升入高三两个月。
两个人已经彻底步调不同步了,他是网吧电脑城两分工作的社会青年,她是面临高考冲刺的学生。
他们在一个城市,却总是时间对不上,见面越来越少,像异地恋。
她开始心慌,缠他缠的紧,质问他的工作亦是喋喋不休,仿佛问的多一点,她就能多了解他一点,多了解他一点,她便知道他还是喜欢她的。
开始,靳哲阳还会定期跟她见面,有问必答,慢慢地,回答就少了,他累,忙起来整夜整夜熬着,睡眠不足,他躺在她腿上,常常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她把他的头圈在两臂之间,一边背书,一边用课本帮他遮挡阳光,那时她的心尚是能被满足的。
直到,靳哲阳的养父靳庆文在车间工作时,被重物砸到腰背,出了事故。
靳哲阳是靳庆文抱养的孩子,原因无他,老婆生不出男孩,靳庆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儿防老”的旧观念重,轻视女孩,便花钱拖各种渠道买来了一个男孩。
靳庆文是轴承厂车间的一个小主任,脾气大,使唤人惯了,在家也爱摆官腔,对老婆指指点点,饭做的不合口,摔碗便骂,衣服洗皱了,吹胡子瞪眼。
老婆忍无可忍,一天趁他上班抱着女儿离家出走再没回来,留下靳哲阳和靳庆文爷俩。
靳庆文对靳哲阳也好不到哪去,他自私,成天挂嘴边的一句话是“老子养大你,是让你给老子养老送终的”,他怕靳哲阳翅膀硬了,飞走不管他,初中上完,坚决让靳哲阳退学,在厂里给他找了个杂活让他干,要把他时刻看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