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弗见+番外(102)
陆定宜把一碗清汤小馄饨往靳哲阳面前递了递,说,“北方人冬至是不是要吃饺子?”
“对。”靳哲阳说,“我们有句俗语‘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陆定宜笑了笑,“我们这里冬至不吃饺子,我也不会包饺子,你入乡随俗,吃碗小馄饨。”
“好。”靳哲阳吃了一口,肉馅没了甜味,汤水也是咸咸的,显然是陆定宜特意按照他的口味煮的,他领会到心意,看陆定宜,陆定宜回视,相视一笑。
陆定宜开始动筷子,而按照她的涵养,食不言寝不语,她不再说话了,大家自觉也都安静了。
祁之乐两手捧着小碗,抿酒喝,酒细腻温润,入口绵甜,她贪了嘴,唇角偷偷扬起,暗戳戳的笑。
这顿饭,不尴尬却怪异地结束了。
靳哲阳去刷碗,祁之乐跟着陆定宜和石雅心转去客厅,然后陆定宜以切水果为理由又走了出来,特意给母女俩留空间谈话。
祁之乐坐在小时候常用的红木矮凳子上,手臂环膝,打量着客厅老旧的陈设。
气氛一直沉默着,都不知如何开口,也都不习惯掏心窝说话。
时间每一秒的流动都是凝重而牵扯。
石雅心先受不住,张了口,“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呢?”
祁之乐低头看鞋面,也颇为懊恼,“我自己也很讨厌我什么都不说的性格,可是有个人,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石雅心脸色一丝动容,“他……”停住,好像在思索如何问比较好。
酒的后劲上头,祁之乐微醺,她壮了胆,打心底里不想再跟任何人谈靳哲阳的出身和经历,不想拿着有疼痛和伤疤的过往,近乎哀求地向任何人诉说他有多好。
他的好,对她的好,她知道便好。
“妈。”
祁之乐轻轻唤了石雅心一声,“你们所有的人都是站在原地看着我融入你们的世界,只有他,是敞开怀抱接纳我进去的,所以,走向他的路会很幸福。”
她语气轻盈而坚定,石雅心禁不住瞧她,只见她望向远处,微眯的眼睛弯成一道弦月,唇边绽放着微笑。
第一次见女儿如此惬意,如此舒缓,石雅心无言以对。
对话便戛然而止了。
不知何时落了雨夹雪,回公寓时,靳哲阳向陆定宜要了把桐油伞。
姑苏区的夜晚总是格外寂静,巷子口挂着红灯笼,一盏一盏连成星火。
路过一座桥时,祁之乐停住,像曾经他在伞下问她“赶早恋吗”,她对她承诺,“等我学习结束,回去,我们就结婚吧。”
“好啊。”靳哲阳本就是如此打算的。
“那……我们不办婚礼可以吗?”
靳哲阳不刻板,但骨子里还是传统的,祁之乐记得去年过年,“斯大林”儿子结婚,用他的车迎亲,他喝完婚酒回家,整个人很开心,她看出他对自己的婚礼是有憧憬的。
可鉴于她的家庭情况,太多难堪的未知因素或许会在婚礼发生,她极不愿意看到,所以不如不办。
靳哲阳问:“别的姑娘都有婚纱穿,一辈子一次的事情,不羡慕吗?”
祁之乐摇摇头,笑了,“穿婚纱的人不一定都幸福,我不穿,但以后肯定会过的很好。”
“可是我想看你穿。”
“嗯?”
祁之乐抬头看他,靳哲阳顺势搂了她一下。
“你什么都别管,穿好婚纱,我会来娶你。”
这天过后,祁之乐试探问过靳哲阳几次他的计划,然而靳哲阳缄默不语。
期间,陆定宜拿着剪裁衣服用的软尺来量了她的三围、肩宽和臂长。
她向陆定宜打探情况。
陆定宜说:“他想给你个惊喜,耐心等待就好了,别问。”
祁之乐渐渐淡定了,全身心投入到学期期末的考核中去了。
按部就班,日子过到来年的五月份,所有课程顺利结束。
收拾好行李,临行返回洛阳前一晚,陆定宜把祁之乐叫去同睡。
老人的床是早些年找木工打做的实木硬板床,祁之乐对床上的味道和触感熟悉的不行,躺上去,仿佛回到年幼,陆定宜给她讲童话故事的时候。
熄了灯,祁之乐趴在老人眼跟前,因为离别和不舍十分难过,“外婆,你给我唱一首吧,我好久没听过你开嗓子了。”
她怀念年幼那段,无忧无虑岁月静好的时光。
陆定宜闭着眼睛,她年纪大了,支气管不好,早就歇了口,但外孙女想听,她乐得唱。
“踏石阶走雨巷
雾润情思 雨淋闲愁
烟霭锁魂乡 吴侬软语如歌唱
侬伴花芬芳
小桥流水情人间似天堂
趣高弄清雅何言赏孤芳
人在画中走江南好风光
话情意语衷肠
楼阁赏清风庭台闻酒香
一丝江南雨情牵梦还乡 ”
江南女人柔媚的嗓音,化作绵绵音波绕耳梁,祁之乐在歌声里,很快睡着了。
梦里的苏州有山塘。
第二天,天蒙蒙亮。
隐约中,感觉有人摇晃她,祁之乐睁眼,迷迷瞪瞪环视一圈,看到元丹、凡娇、姬静和秦蕊,着实吃了一惊。
“起来啦,新娘子。”元丹拉她胳膊,“到点化妆了。”
祁之乐脑子当机了,看着凡娇她们三个,糊涂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哥请我们来的。高薪聘请的化妆团队,全程为你服务。”凡娇今天一身机车装,又飒又酷。
“她们来了好几天了,苏州景点玩了个遍。”元丹拍拍胸脯,“我当导游,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