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爱(网络版)(29)
比如格陵政府发了疯,试图在急救中心试运行人工服务。
当你慌慌张张打通电话,再无柔美女声安抚,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人工嗓子:“您好,这里是急救中心。中文服务请按1,英文服务请按2。其他语言请按3——”
“您好。外伤请按1,心脏疾病请按2……人工服务请按0。”
“现在由一零三七一号话务员为您服务——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你妈啊!急救中心还要搞语音提示!”骂了一堆脏话后,那报警者才愤愤道,“这里有一辆运钞车被劫啦!开枪啦!杀人啦!有两名押送员倒下啦!其中一名是枪伤,打在背上!你妈还要我一会儿按这个键,一会儿按那个键!”
“好的。我们已经通过您的手机自动进行了定位——是在大勇路和大智路的交界处吗?”
“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好的。请您不要随意搬动伤员,请按照接下来的指示先替伤员简易止血——救护车会在二十分钟内到达。”
入院后,那位受了枪伤的押送员拍了片子来会诊,一众外科医生都倒吸一口冷气。
子弹从腋下射入,贯穿胸膜,角度很刁钻,大部分的内脏并没有受到损害。
最棘手的是弹头卡在第二腰椎上。
伤者是退伍军人,意志力强,神识清醒,手脚活动自如,想来并未伤及神经。
劫匪已经携款逃之夭夭,留在伤者体内的弹头是重要线索。
警方迫切希望得到这颗弹头做弹道分析,与数据库中的资料比对:“有没有可能?”
伤者表示愿意配合。但在场没有人敢做这个手术将子弹取出——弹头和脊神经之间的距离有多少?五毫米?三毫米?稍有不慎,下场就是高位截瘫。
意见不一。
“若是任由弹头留在病人体内,随着动作最终影响到神经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前应思源做过类似手术,一名婴儿,脖上贯穿毛衣针……最终完整取出。”
可应思源已经六年没有拿过手术刀:“已经咨询过他的意见,是最好不要动刀。除非——”
大家都知道谁能做这个手术:“聂未呢?”
六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师出伍门的应思源已经转向基础研究,在神经细胞分化方面取得重大突破。
比如同样师出伍门的聂未潜心医术,一柄柳叶刀更加出神入化,声名鹊起。
“聂未呢?”
他一年前远赴德国参与一项神经外科新技术的研发,并不在会诊现场。
“不是说他近期会回国一趟?”
麻醉科的二级麻醉师沈最本来在思索,听见提及聂未的名字,看了看腕表——表壳上由上至下,有两条细细交叉裂痕,但六年来一直走得很好——回答道:“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空服走进头等舱,俯身轻轻对一名正闭目养神的俊朗男人道:“聂医生,有您的电话。”
那男人睁开眼睛。
观他神情气度,应该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但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却非常年轻,神采内敛,犹如夜星。
通过海事卫星电话找他,可见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请随我来。”
没有半句废话,这有一米九身高的男人立即起身,干脆利落。
空服注意到这位聂医生自从上机以来,一直将一只薄薄的文件袋带在身边。
此刻要去接电话,依然是将文件袋拿在手中。
电话那头说了很久很久,他只回了三个字,简洁有力。
“知道了。”
真是惜字如金。
他挂断电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空服又俯身问他:“聂医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将座椅放平,盖上毯子,聂未闭上眼睛:“从现在开始,我需要绝对安静。”
一下飞机,院方已经派车来接;回到医院,立刻受到热烈欢迎:“聂医生,你又可以向高难度外伤手术挑战了。”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兴奋:“我有一件大型行李尚在机场,请速速派人取回,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消毒间待命的林沛白,一见聂未换了手术服过来,便激动地递上软刷,一鞠到底,行个大礼:“师父请用。”
对,聂未已经开山收徒。
曾一度有十二名成绩优异的医学生都投至他名下。在授业的过程中,他自己陆陆续续赶走了八个,又有三个忍受不了师父的冰冷脾气而主动离开。
其中一名享有校花美名的女孩子是在久攻不克的情况下,选择了放弃:“师公伍宗理是儒派国手,生前对伦常辈分十分重视,一定是师父过不了自己心底那关才不接受我,不是我的问题。”
聂未根本不予回应。
现在只剩下林沛白坚守阵地。
聂未接过软刷。
有护士在旁取笑林沛白:“小林,你真是五年如一日地狗腿。”
林沛白今年二十八岁,在聂未门下五年,聪明伶俐的他已经明白做聂未的徒弟,不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还要狗腿常人所不能狗腿,自嗨常人所不能自嗨,否则一早冻伤冻死:“我和师父这叫做举案齐眉。各位美女学着点啊。”
于是大家都吐了。
进了手术室,又遇到另一个不老活宝——沈最,沈麻醉师。
戴着口罩的沈最兴奋地望向好久不见的老友:“聂未,给我看看大名鼎鼎的‘聂未针’呗!带回来没有?”
她只在相关文献中看到过对“聂未针”的描述,自然对它充满好奇:“能精确定位到细胞膜上的某一离子通道实施刺激,实在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