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爱(出书版)(107)
讲出这段往事,聂未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而冷静;闻人玥倒是笑得不行:“小师叔和外公的烦恼真高端。”
哪里高端?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和准则。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优胜劣汰,不仅仅是你,包括那些店员,盲人调律师,业务能力一定比一张伤残证明有价值得多才会被留下来:“不需瞻前顾后。”
听聂未这么一说,闻人玥心情轻松了不少,重新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大口米饭:“嗯。”
她不要因为相对而主观的歧视,放弃施展绝对而客观的能力。
收拾了过夜的东西,两人回灵月郡。上车后,闻人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簇簇新的一百元来。
他开车,她折纸;折好了递给他:“送给小师叔。”
聂未看了一眼躺在她手心的折纸,有些惊讶她居然能用一张钞票折出一箭穿心的图案:“不要。”
闻人玥咦一声:“不好看么。”
聂未淡淡道:“师叔侄之间,这种礼物不合适。”
闻人玥想想颇有道理,便要拆开再还给他;聂未见她不受教,只得道:“别拆。帮我放进皮夹。”
“在哪里。”
“裤子口袋。”
“没有……哎!?”他侧身,挪动了一下双腿,闻人玥立刻把手缩回来了,“……师叔侄之间,这种接触不合适!”
反击完了她自己也失笑,带点淡淡的自嘲。伍宗理在生时,两人并未建立起师叔侄的辈分观念。伍宗理去世后,这种辈分观念才无处不在,时时由旁人提示。现在这亲密关系对闻人玥来说,是忐忑的荣幸,是惆怅的欢喜。
这是我的一颗心:“要放在哪里才好呢?”
其实皮夹在外套的内口袋里。里面只有一些零钱,没有照片,卡倒是有好几张:“刚才吃饭前小师叔想说什么来着。”
和她的快乐相比,他的工作真是按部就班,乏善可陈:“你想知道什么。”
“唔……”闻人玥的思想本来就浅薄,问的太深刻她也听不懂,“早餐会的东西好吃吗?”
“还行。”
“实习生乖不乖。”
“乖。”
“有没有遇到肖玲珑那样的病人?”
聂未咳了一声:“没有。”
“对了,我看新闻说一台法拉利与水泥车相撞,车主是富二代,违章前科可以追溯到八年前——”
聂未点了点头,算是默认;闻人玥义愤填膺地拉着安全带:“死性不改!”
生了一会儿气,她又好了,促狭地眨眨眼睛:“有没有约年轻貌美聪明伶俐的女病人一起查房。”
聂未啼笑皆非,一踩油门——快点把这年轻貌美聪明伶俐的睡美人带回去才好。
到家后,聂未先好好地治了治她的淘气,然后闻人玥就衣衫不整地逃进浴室去了。聂未看见卡与现金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柜上,想她大概是早上出门时不方便携带,就帮她放进皮夹。
皮夹里有几张积分卡和收据,还有一张打了钢印的证件照和一张全家福。
证件照来自于她的伤残证明。那时候她的脸庞还有些浮肿,戴着应思源帮她定制的假发,表情僵硬;全家福是闻人延,匡玉娇和闻人玮来格陵看她时四人一起照的,她坐在轮椅上,浅浅地笑,鬓边簪一朵白花。
聂未看过照片,心内也有些惆怅。把皮夹放回去时,他发现包内还有一盒用一块男士手帕包着的牛奶。
关于这块手帕的来龙去脉,聂未早已忘记。看了一眼,又给她放回去了。
闻人玥香喷喷洗完出来,聂未正在接电话;他看了正欲缩回浴室里去的她一眼,示意她过来床上。她擦着头发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坐下,看到床头柜上的卡和现金已经收起来了,便无声地对他一笑。聂未拉着她窝进自己怀中,嗅她身上的香味。
“……太好玩了!我要多玩两个月,让琴行倒闭吧!我不管了!反正现在有人养我!哥,我现在才发现,女人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自己的男人有两把刷子——一把是有卡刷,一把是随便刷!”
“以前的说法是女人只喜欢男人送她两朵花,一朵是有钱花,一朵是随便花。”电话挂了之后,闻人玥才在聂未怀中拱了拱,“真与时俱进。”
聂未将她微湿的发丝拢到耳后,柔声问道:“你喜欢什么。”
“唔……红千层!”她突然想起来有一种花长得就像刷子一样,叫做红千层。上次和应师叔去植物园看到过。她笑了笑,有些惆怅,“花无百日红,却有红千层。”
花有红千层,她的快活,她的香甜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就好像咖啡表面的奶油,糖果表面的甜霜,舔掉就没有了:“我去洗澡。”
聂未把手表除下来放在床头柜上,beeper仍随身带着。闻人玥试着戴了戴尚有余温的表,结果手臂一垂,表就掉到地板上去了。她吐了吐舌头,捡起来放好。
浴室隐隐传来歌声;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听的清清楚楚是《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高中军训时她学过,也听人唱过——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壮丽宽广……
聂未出来时,闻人玥坐在床上听MP3。他走过去,她抬起眼睛——看来每次洗完澡随便围一条浴巾是他的习惯。闻人玥摘下耳机:“小师叔的妹妹要蜜月旅行多久?真的要多玩两个月么。”
你也不嫌拗口:“叫她聂今就行。”海上旅行一开始确实很有意思,呆久了就会产生厌倦感:“即使她想玩,工作可不等人。”
闻人玥兴奋道:“坐游轮啊!我初中毕业时也坐过游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