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是对这些人的死因很好奇？”

梁无声说着，目光一闪，忽然就拿出来了一本更厚的生死簿——他手里的这个生死簿和霍淮卿的那一本完全不一样，他这本看起来更有品质、更高级一些，配色是黑与金，黑色的底，磨砂质感，触碰起来手感也非常美妙，边缘处有金色的纹路，隐约还可以看到黑底上有一层层的暗纹，像花瓣一样，很美。

他把那本生死簿直接递到了霍淮卿面前。

“很简单，把你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这上头，试着把你自己的灵魂去和里面的力量进行一个连接。”

“……”

他这话说的很模糊，没有具体操作，就是一种概念，听不懂的人听了还是不懂。

但霍淮卿却在冥冥中，有了一种感应。

“……”

他把手放在了梁无声递过来的那本黑底的生死簿上，很快就觉得眉心处有些发胀、发热，而后，突然一种急速下坠的失重感袭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调整好那种失重带来的难受感，各种各样的画面骤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砰——！”

这是□□被重击的声音。

油表盘已经飙到了一百六，火红的跑车就这样直直的撞向正在过红绿灯的人群。

放学的学生们背着书包还在讨论等会儿去哪家奶茶店喝奶茶，转过头，笑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从脸上消失，脸上就已经开始溅上了同伴的血。

掉进他怀里的，是同桌早上还跟他画三八线的那条胳膊，上次的校服已经染红了。

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

推着婴儿车过马路的母亲根本来不及闪躲，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撞飞出去，零碎的肢体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咕噜噜几下，就滚到了翻倒的婴儿车旁，里头躺着整颗头被碾碎的小朋友。

还有困倦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刚下夜班，甚至来不及回家睡觉，只一心惦记着先去给高三的女儿买点她喜欢吃的送到学校。

女儿总说学校里的饭菜不好吃，他买了好几个大鸡腿，等送完回来再睡，却没想到撞过婴儿车的那辆超跑方向盘失控朝他撞来，当场就压碎了他的骨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附近目睹一切的路人吓得双腿发软。

霍淮卿猛然睁开眼，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无法适应眼前这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平和世界。

“……”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

没有恶灵和厉鬼，甚至，这还是大白天的，街上游荡的只有人类……

但那些飞溅的鲜血和断裂的残肢碎肉，却给了他一个极大的视觉冲击，让他眉心的那种鼓胀感更加剧烈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皮肉跳出来一样，隐隐带着胀痛的感觉。

“……”

原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真的是意外。

但更准确的来说，这是“人祸”。

虽然他对这附近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因为他今天来这边需要找那个张姓小老头，因此，他提前就把这个区域的地图大概给看了一遍。

出事的那个红绿灯附近有一所小学，小学隔壁的那个街道是步行街，因为里头有很多美食小吃，所以那里人一直都特别多……

怪不得一次性会有这么多人遇难。

马上，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就要来了。

几乎到处都是人在扎堆。

一出点什么事，那就是死伤惨重……

“……”

“砰砰砰！”

心跳忽然就变得越来越快。

而旁边，梁无声若无其事地收回他那本生死簿，又随意看了一眼时间：“三十七分钟，很快了，收完这批魂魄以后，后续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了。”

“……”

霍淮卿没说话，只是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突然转头就走。

这次走的着实是有些匆忙。

梁无声旁边有个人便探头瞄了一眼，忍不住小声嘀咕：“他这是……害怕了？”

“害怕也很正常，哪怕我都已经干了这么多年，看到这种场景也是吓了一跳。”鬼差乙回了一句，“他是管户籍的，收魂还是咱们来干，就随他去吧，反正最后他们只要把信息给登记全就行。”

“啧，真羡慕啊，只要做一些清闲的工作，就能享受到跟咱们一样优越的待遇……”

“谁说不是呢？”

两人在后头嘀嘀咕咕。

前头的梁无声眼神却有些莫名。

很快，他闭上了眼，站在那里，当自己是一座雕像，静等着即将要发生的灾难到来。

至于别的话，就当做什么也听不到了。

-

“踏踏踏”

“……”

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那条街，然而四周的压抑气息却没有任何改变。

背靠在墙上，霍淮卿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此时已经是中午11：36，还有二十四分钟，学生们就要放学了。

而出事的时间点是在中午十二点零六分。

等于说，还有半小时。

“……”

忽然间，上次梁无声跟他说的那些话，又一次出现在了耳旁。

“你没有办法改变人类的命运。”

“能改变的，只有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