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白石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转头，示意负责人去看破掉的落地窗，“看来六交塔的修缮工程水分不少，如果承包商资质不够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我社旗下的。”

“您说话太客气了…这次是我们的合作方工作不力，到时候要劳烦您多多关照……”

负责人不傻，知道白石这话一说出来就是给这起事件定性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玻璃质量不好导致的意外。如果日后有什么传言，要惟他是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负责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去看那个正坐在白石身边摆弄手机的礼服裙女人：就算别人有心要查，这位夫人也已经把监控痕迹都处理掉了，根本没有证据。而目击者，且不说他被救了一命以后会不会对别人说实话，就算他是个忘恩负义的烂人，这对夫妻也有的是办法让人闭嘴。

龙池注意到负责人的视线，放下手机朝他笑了笑。

负责人赶紧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的好奇吞下去忘记。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不久留了。”

龙池挽着白石的右臂站起身，自然地和他并肩往前走。他们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散开，留出的通道不止可供两人并行，可见平日白石积威深重。

众人看白石不说话、唇线绷直，只让龙池作代理人告辞，只以为是他生气了，于是更不敢造次。但白石心里却没什么怒火之类的情绪，只是默默丈量自己的脚步、感受龙池指引他方向的微妙力道，甚至还能分心去想自己搞不好早就形成肌肉记忆，身体先于大脑知道爱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不知道怎么描述——像是在某种终点，当一切都消失以后，还有一根红线牵着小指，连往无尽的黑暗。

白石动动小指，没有红线在那里。但是面前的视野却不知为何亮了半分，成了浓稠的灰色。他本以为这是盲人的特别体验，但随后他才意识到这里是六交塔外的广场：树影婆娑，唯有边缘亮有几盏景观灯，在刚恢复视力的他眼里看上去亮得像星星一样。

“先回去吧。”龙池眨着那双比星星还亮的金色眼睛，关切地问他，“Boss现在感觉怎么样？视力有恢复吗？”

“……”

白石可耻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还是麻烦薰了。”

当天深夜，龙池检查完了六交塔的监控，并给基金会又发去了一封新的邮件，简述了目前的状况以及——她需要的帮助。

“我拜托朋友看了唇语，仪式时间基本确定是在大后天了。”

龙池趴在白石身上碎碎念，虽然是在说正事，但是手却不安分地搭在男人的胸口，还时不时捏捏他放松着的肌肉。

白石：“……大后天几点？”

“晚上，八点。“龙池侧着脸，听他规律而有力的心跳，手指顺着他手臂上凸出的血管一路向下，轻轻点在他手腕，“那个时候会有颗彗星经过芳山町上空，从神秘学上来说象征……算了，我跟您说这个做什么。”

男人蜷起手指，抓住她的手。

“而且天气预报显示当天是大风天气。监控里三楼已经堆满了仪式要用的药粉，一旦那些从六交塔被吹出去，搞不好能一路乘风到东京。”龙池越说越担忧，眉头都拧了起来，“这么多人被动参与仪式，哪怕只有一小部分被猎犬注意到了，都是不小的伤亡。何况……万一那些药粉被改进过了呢？”

“所以要在明晚八点前解决掉他？”

“逼得他狗急跳墙也不好，或者只要能解决掉那堆药粉……”

十指交缠，龙池的指腹在白石的手背上轻轻地敲，把白石思考时的习惯学了个十成十。男人仰躺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梳着她的长发。

“能下雨吗？”龙池忽然问。

“什么下雨？”

白石接不住龙池的脑回路，终于半撑起身子要去看她。龙池顺着他的力道也坐起来，半跪在他身上，手还扣着他的，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她歪着头，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兴奋：“能处理掉药粉的下雨。”

次日，白石亲自去沟通让气象局在芳山町进行人工降雨以及暴雨天气避难的事宜。而龙池待在酒店，等待基金会的快递。

她现在正在看昨天晚上他们从包厢离开时的画面——不得不说那样的白石很可爱，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被她挽着的那只手臂很紧张。而且她把他往右边拉的时候，他的手指会顺着那股力道微微舒展，反之就会握紧……萌。

正当龙池准备下载下来反复回味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恶寒顺着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袭来，极快地攀到了她后背、然后是大脑。她的手一抖，顺势敲下了空格，暂停了正在播放的视频。

她皱着眉去看屏幕，这次把注意力从白石身上挪开，移动到了其他人脸上。

没问题，这个也没问题，那个也没……究竟是……

忽然，她的视线停在一个角落。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穿着与西装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袖摆下露出的手也是白色的——他戴着手套，那是御菩萨池。虽然他的面目模糊，但是他视线的方向依然清晰，直指人群之中的她与白石。

她确信，刚刚她感受到的那股恶寒就来自于他。

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