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散了。”龙池镇定自若地起身，裙摆摇晃着遮住了数据线。

“高跟鞋也有鞋带？”

“系带的。”龙池把裙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那上面确实有一圈银白色的系带，在灯光下微微细闪。

“啊，这个难道是Jimmy Choo家的新款吗！我还第一次看见线下有人穿诶。”保安眼睛一亮——她为六交塔工作多年，眼力过人，“我的女儿明年成人，我就想给她买这样一双当成人礼。”

“诶？哇，你好贴心啊，你女儿一定会很高兴的！”龙池顺着接过她的话题，和堀北互换角色，与她热切交谈了起来。

堀北真弓觑着她的眼色暗示，找机会把仪器数据线从主机上拔了下来。

“这样就算大功告成。”

龙池离开监控室后，这么对堀北解释道：“他们的设备不连无线网，独立成体系，只能靠最原始的手段才能侵入。”

堀北似懂非懂，但他很明确自己的定位，问道：“那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我要去休息室，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我得趁着木马没被发现之前先看看御菩萨池去哪了。”龙池摆弄着仪器，又把它和自己的手机连在了一起，“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回酒会和Boss说一声，我在……”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道：“我在二层餐厅03包房里休息。”

……

找到正确时间正确地点的监控花了龙池不少时间，以至于白石进包房的时候她才刚刚找到沿着环形走廊走进楼梯间的御菩萨池。看到白石推门进来坐到她身边，龙池坐直了点，给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您看，我就说三楼在召唤我。”

白石深深看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再开口已是换了个话题：“你不在的时候御菩萨池来见过我。”

“他说什么了？”龙池想了想，又问，“您觉得他有哪些特别的地方？”

“没什么特殊的，都是些客套话。不过倒是记得问我你去哪里了，让我代他传递问候。”他垂眼想了想，手指摩挲着蓝宝石的袖扣。龙池注意到他嘴角起了皮，不禁伸手去按了按。

白石接着道：“特殊的地方就是哪怕是握手他都不摘手套，我只看出这一点而已。”

“好少见。”龙池给他倒了一杯水，盯着他喝完，“Boss也看不穿他吗？”

“除了这点之外我觉得他没什么不正常的，就一名邪教徒来说，他融入社会做得很好——都让我觉得和他交谈有些累了。”

白石颇有些疲倦地站起身，摘下无名指的婚戒放到她手心：“我去洗个脸清醒一下，你先看着。”

“好。”龙池把他的戒指攥在手心，继续之前没完成的调查。

“既然三楼有问题，那我正好看看三楼有什么……”

龙池自言自语，接着上一段视频去翻找楼梯间的监控。很快她就找到了——御菩萨池拿出一张ID卡刷开了从楼梯间通往三楼的门。三楼内部似乎没开灯，通过监控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她调出设计图对比，又慢放视频，还是一无所获。

“Boss你觉得呢？”龙池敲开盥洗室的门，把暂停着的视频和布局图给白石看，“三楼是一整片开阔观光厅，没有隔断，这个监控对应的是这个方向的安全出口……………您在想什么？”

白石“看”着镜子，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然后又指指耳朵，示意龙池仔细听。

“……”

“……”

“有……救……”

“有没有人在啊？！救命！”

声音越来越近，听清的那瞬间龙池悚然一惊。她条件反射地把手头的东西都塞进了挎包里扣好，紧接着拿出手枪，却犹豫着要不要把里面仅剩的两颗银弹也换成实弹。

“不用换。”

白石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手枪，龙池记得是在他西装的内袋里。

“过来的时候要开门吗？”白石的手按在门把手上，看上去像是只在等龙池一声令下。龙池眨眨眼，指着自己：“诶？问我？您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

“掌握主动权是个好习惯。”白石说道，“但听前辈的话也是个好习惯。”

“………………”

龙池被这一声前辈喊得心荡神驰，差点回不过来神。她甩甩头，正色道：“哪怕有可能是吸药的渣滓，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

白石挑眉，等她下文。

“何况我和基金会说好了要问他们吸药之后的症状的。这人难道是正好撞在我的枪口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如此巧合，肯定是命运送来的肥羊。

龙池与白石商量了一下，随后分别站在包厢门两侧，凝神听着外面的声音靠近。直到拍门与求救声来到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时，男人获得首肯，才压下门把手。

大约是照进黑暗里的一束光，荆棘长路上洞开的天堂门扉，荒原中从天而降的福音。它太有诱惑力，所以哪怕只是一个缝隙，都让门外的人义无反顾地扑了进来、狼狈不堪地乞求一根绝境中的蜘蛛丝。

“救、救救我…白石社长？！太好了！既然是您的话一定……！我不该听那家伙的话的，我不想被怪物吃掉…！”

男人抓着白石的衣服恳求，手背上火红的印记如血——格外特殊的是，他的另一只手掌上有一个圆形的贯穿伤：干净、圆润，肌理白骨肉眼可见，却一滴鲜血也没有。白石眼神虚了虚，探求地看向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