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北不太能懂人的感情，因此没法作出“他看上去喜欢你”这种判断。但他知道，不管别人对龙池抱有什么感情，她此时的未来的视线终点只会存在唯一的那一个人。

或许还有些不是人的东西。

堀北想起她身上的味道，驳杂，复合，绵长，根深蒂固——那是命运的味道。

等松田消息的时间，龙池又小赌几手，最简单的猜大小，赢赢输输，刚小胜的一点马上又赔了出去。好在之前的局外局赌赢了，算是补了回来。

“赌博真不是好东西。”龙池感叹，“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啊，但摸上去就是这么一张薄薄的卡片。它让人失去了对钱的实感，太可怕了。”

“一千万。”她抬手，比出大约十厘米的厚度：“福泽……啊，现在是涩泽荣一，有这么厚。”

“但你很有钱。”堀北道，“你丈夫也很有钱。一千万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

“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人的欲望。权欲，性欲，这里只是一个小坑，所以一千万你就能听到响，一亿元就能成为座上宾。这世界上多的是几十亿砸下去没有水花的地方。”

堀北知道全世界最有名的赌场：“你说在拉斯维加斯？”

“算半个。”

龙池脑中出现的是除了博彩以外的东西，比如美国中西部的黄沙，太平洋的钻井平台，云雾间的东方宅邸，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好奇心。这才是她面对的真正的黑洞。

很快，松田回来了，他带来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庄家要见你。”松田说，“他知道你在打听的事情，并且可以给你一个知道的机会，但前提是你要去见他。”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吧。”龙池笑了笑，说，“在哪里见？”

“去二楼入口处刷卡，会告诉你包厢号码。”松田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不用，我带了保镖来。”龙池笑着越过了他，堀北跟在她身后，回头防备松田、不许他跟上来。

“况且，要是被阿姨知道了，她又要说我了。”

“那我站在门口等你。”松田没在意堀北警告的眼神，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你需要什么的话，我能及时知道……”

龙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低头看了看机器指示出的包厢号，沉默地走向那个方向。

身后两个脚步跟上，一个跟进了门，另一个就此止步，此路不通。

第16章 16 人生的价值

昏暗的包厢在龙池推门踏入的一刻亮起了一盏小小射灯，微黄的灯光正好自她头顶落下，把她和堀北衬得像刚登台的演员，戏剧即将开场。

龙池皱了皱眉，随后天花板顶灯以她为出发点一颗一颗亮起，勾勒出了圆形包厢的边缘，也照亮了包厢中间的豪华赌桌——以及墙面上镶嵌着的一整块大屏幕。

龙池：“……”

屏幕忽地闪了闪，似乎是信号接通了。随后它缓慢亮起，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其中，用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和龙池打招呼：“你好，龙池小姐。”

“你难道是…庄家？”

对方肯定地点点头：“由于一些原因，我现在不在这里，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和您见面，实在是失礼了。”

“我不是会过于纠结礼节的类型。比起这个，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你在赌场里售卖的药物的事情。”

庄家沉默了一下，又或许是卡顿了一下：“关于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个药是八木会先在我的场子里偷偷卖的，只不过后来找我走了明路而已。”

“是吗，那就感谢您的配合了。”龙池得到了她预料之中的答案，线索中断的事实不免让她有些失望，作势转身离开，“既然您已经走了，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副业为好。”

“这就是我离开芳山町的原因啊。”庄家感叹了一声，随后又道，“不过，虽然我如今并不在当地，但我多年来经营，也算是芳山町的半个百事通了。就算是有关祝福之光教会的事情，我都略知一二。”

龙池的脚步停下。

“不仅对祝福之光教会略知一二，也对我在查的事情略知一二。”龙池哼笑一声，“看来是我搞错了，你的副业是情报屋吧？”

“是山口组向来动作大，这几年更不喜欢遮遮掩掩，我稍微留心，就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了。”庄家道，“何况，白石夫人，道上有些老话还是准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山口组已经洗白太久了，把我们都忘了。”

龙池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对她的称呼变化：“你想用信息和我交易什么？”

“不算交易，只是一个赌博的邀请。”庄家抬起戴着猫爪手套的手，指了指两人之间的赌桌，“玩法你来决定，总共玩十局，不许出千，买的筹码要当局立刻投注，最后谁筹码更多谁赢。白石夫人您赢了，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毫无保留奉上。您如果输了，也只是损失一点小钱而已，算不了什么。”

“一点小钱……？”龙池重复他的话。

“单局赌注一千万起，上不封顶。每局赌注不用相同，但结果是赢家通吃。”庄家解释道，“怎么样，很公平吧？我不会故意投重注，对你还是很友好的。”

庄家以为自己让步很多，龙池一定会答应。然而，龙池思考一会儿之后，却笑着道：“虽然你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应该没有人会不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