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明天开会的时候会挺麻烦的吧。”龙池将游戏机扔在一旁，撑起身子看白石，“我在的话他们会安心一点。”

白石笑了：“安心什么？”

龙池：“安心他们的安全和利益不会被动摇。黑帮没有底线，如果有，那就是他们自己本身。”

聪明机灵的龙池，看穿一切的龙池，她在这个时候的魅力无可比拟，就算白石自己也是“没有底线的黑帮”的一员，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停下了动作。

温莎结半成品就地解散，重新变成挂在他颈上昂贵精致的布条。龙池坐直，抬着脸看他，果然等到他宽厚温热的手掌，怜爱地抚过她的脸颊。龙池眨眨眼，把眼尾藏进他的指间。

“先睡吧。”白石道，“明早我叫你。”

十五分钟后，从医院回来的山口秀信在茶室见到了白石枫。他穿着西装，盘腿坐在那儿，面前的杯盏里不是茶水而是柠檬水。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在打破传统”，就像是在毁灭山口秀信前半生一切所熟知的事物，比如和服的穿戴、茶道的礼节。讨厌陌生的事物对老人来说是人之常情，可他明明知道是社会先改变的。

“大哥来了？”白石站起身来迎接他。山口秀信笑着打趣：“白石社长怎么喝柠檬水？”

“薰不让我晚上喝茶，说是影响睡眠。”白石在这种事情上总说真话，他没觉得龙池的要求是一件麻烦事儿，他把大多数男人视作束缚的东西当作爱的证明。

白石接着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说正事。”

两人分别落座，白石拍了拍桌上的那叠资料，随后往山口秀信那个方向推了推：“新鲜出炉的尽调和检验报告，分别来自IT东京都支部和东京检验科。”

山口秀信翻开尽调报告第一页，上面签着龙池薰三个大字。他看着那三个汉字，没继续往下翻，而是抬头看向白石：“你老婆出的尽调报告？”

白石简短解释：“原负责人在休假。”

山口秀信点点头，把尽调合上，先打开了检验报告——东京都和东京，一字之差，他更相信东京检验科，白石枫的手没有那么长。

东京检验科出了两份报告，一份是八木会提供的样品，一份来自于宫野毅夫的的小瓶子。报告中提到，这两份粉末样品化学成份相同，都拥有同种的致幻剂成份，会使人轻度上瘾，但还达不到毒品的程度。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两份样本中都含有宝石磨成的粉末，成份有青金石、石榴石等；还有一些疑似是有机物干燥后磨成粉的产物，目前还没检验出来源。

总而言之，八木会提供的样品和毒品谬以千里。

看完这些，山口秀信才脸色阴沉地打开了龙池署名的那份尽调报告。

它详细分解了八木会旗下化工厂的股权结构、合作伙伴和主要业务，并将这种与毒品完全无关的粉末混合物，同时也是八木会以为是新型毒品的东西的供应商扒了个底朝天。

“真正缺少的、想要进口的不是用于制造毒品的化工原料，而是矿物，这不是很奇怪吗？”白石看着他翻阅尽调报告，从旁补充，“八木会看来也没发现自己被骗了，还很坦然地把样品交了过来。”

他看着山口秀信，故作调侃的语气：“大哥，你的合作伙伴不聪明啊。”

山口秀信冷哼一声，合起了报告：“所以，你想说这所谓新型毒品根本不存在，只是个由各种粉末和一些致幻剂组成的骗局，根本无利可图？”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白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摆了摆手去否定山口秀信的猜测，“我的意思是，如果大哥想要重启毒品的业务线，为什么要合作呢。”他点点尽调报告的封面：“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组长可还躺在医院里呢。”

山口秀信语气不明，令人分不清他真正想表达的到底是“组长都快要死了”，还是“组长可还没死呢”。

“我没有答应，我只会帮助你。”白石说，“不牵涉到山口组，这是我的底线。”

山口秀信：“……”

“这些只是你的个人行为，和山口组无关，我们只是出于正常商业交易协助你接手那些供应商和八木名下的化工厂……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白石说到一半，注意到山口秀信看他的神情怪异，于是顺口问了这么一句。山口秀信反问：“你是要把那个什么教会和八木会一起端掉？”

“然后大哥就可以吞掉整个产业链单独运营。”

白石的回答相当于承认。山口秀信惊异于他的魄力，但他并不讨厌，反而抚掌笑问：“这算是山口组要分裂了吗？组长可还没死呢！”

“这是黑道和白道正常的分别管理，如果大哥不愿意的话，接下去的任何行动，我不会给予支持。”不仅如此，还会积极阻止。

白石未尽的话语不需要说出口，山口秀信自然能理解。他笑得眼上的疤都皱起来，像一团褪不去的污渍。

“你比我狠。”山口秀信道，“但与人共享蛋糕确实不如一人独占，我没有理由拒绝。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我明早会在会议上宣布。”

“我可没听说过明早要开会。”

“现在大哥知道了。”白石站起身，“明早八点，议事厅，所有人都会来。我就先回去睡了，免得明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