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私闯民宅收集到的物证和邻居——如果有的话——提供的证词，白石佑都逐渐能从其中提炼出一个值得怀疑的大方向，只要再进一步，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但他不仅缺少这最后一步所需的技能和人手，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思绪纷乱，完全没法继续思考下去。

这都怪病房里的两个人，他可不是有意偷看，只是交完医药费和住院费之后正常回到龙池所在的病房。

那是个套房，外面有客厅，连接卧室。卧室的门上有一片玻璃，能透过它清楚地看见卧室里的病床。他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个男人站在里面了——那是白石枫。

老头来得这么快吗？

这个疑问一闪而逝，白石佑都没有深想，手掌压上扶手想要开门。然而，玻璃后的白石却突然掀开了龙池身上的被子。

佑都要开门的手一下子停了。随后他发现，白石只是掀开了龙池扭伤的那条腿上盖着的被子而已。她毫无疑问地穿着病号服，只是裤腿略短，露出她逐渐消肿的脚踝。而白石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出于某种直觉以及对这位养父的熟悉，佑都没有在这个适合的时机打开门。他趁着这个空档在回忆：面前的场景好熟悉，似乎很多年前他见过。

白石看上去没注意到门口处传来的细微声音，他只是慢慢俯下身，手掌覆在龙池的腿根上，随后隔着病号服一寸寸地专心向下摸索。好几次他摸到了多余的凸起，佑都猜测那是龙池腿上的纱布，白石都会短暂地停顿一下，然后才继续向下。

最后他的手落到了龙池的脚腕上，轻柔地圈住，像是某种体贴的镣铐，只扣在被精心养到连脚指甲都被涂得闪亮的人身上。

在这个并不算漫长的过程中，佑都错觉他的背影渐渐弯下来，好像不再像记忆里那么挺拔高大。他心里对他“怎么现在就来了”的疑问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把对白石的称呼从“老头”换成了“爸”——当真的有这种白石老去的感觉时，佑都反而不愿意再那么叫他了。

但客观上来说，这是某种儿子对父亲失能的错觉。如果龙池醒着的话，她就会看见白石的表情是如何一点点变得严峻的，她也能明白为什么她一醒来，白石的怒气值就已经达到了某个阈值、某个不得不发泄掉一些才能恢复理性思考的临界点。

而佑都，永远没有看到的机会。

越野车车轮飞转，疾驰在芳山町的街道上。白石佑都靠在窗上，玻璃微微的震动让他感觉额角有些疼，像是某些尘封很久的记忆要穿透头骨生长出来。

突然，他记起来了。

那是大约十年前，血池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年春天，他的养父和小妈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在一起。白石被突如其来的枪击送进了医院，躺了好一段时间，许多人轮流排班看护，总有人陪床。有一次他提前到病房的时候，龙池还在里面。她也像今天的白石一样弯着腰，只是她看着的是白石的嘴唇。那个时候她有没有亲下去，关于这个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是佑都记得白石默许她这么做了——白石当时在装睡，讶异又纵容地允许她的长发像网似地垂在他身上。

十年之后，相似的场景又发生了，但医院并不是同一家，床上床下的人也对调。然而，这却依旧让佑都感到无比熟悉。

一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那种排斥其他任何人的氛围吧？

佑都忽略了空气中涌动着的某种感情，给了自己最能理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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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真的很喜欢喂草莓这段……

第10章 10 “我们是相爱的”

堀北真弓到达芳山町综合医院倒是一路顺利，但他对该怎么找到龙池所在的住院部却满是无知与茫然。但好在他足够好看，非人的美丽鹤立鸡群，很快就有又好心又闲心的护士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就这样，他来到了龙池的病房。

白石已经走了，带走了龙池从宫野毅夫身上搜出来的小瓶子，又给她留下了一项工作和一个吻。办公室恋情的坏处就在于此，龙池两者都无法拒绝。

所以堀北真弓敲门进来的时候，龙池正坐在床上，小桌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她的手指只是偶尔敲敲键盘、发出短句，看上去像是在发号施令。

“我会打扰你吗？”堀北真弓问。

龙池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从上而下打量他身上的咖啡侍应生制服，笑道：“我知道你打工的地方，堀北，下次我会记得来光顾。”

堀北点点头，不说谢谢，也不客套，反而说他在的咖啡厅水准一流，首席咖啡师在国际上得过奖。

是吗，龙池笑了，随后指了指十分钟前白石还坐过的那张椅子，说，坐吧。

“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廷……追逐过你哥哥的狗又出现了。”龙池看着他坐下，注意到在她提到堀北真弓的哥哥的时候，对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又来追你吗？”

“不是我，但是我在调查事件真相的时候有可能被祂们袭击，所以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能过来保护我。”龙池顿了顿，补充道，“酬金按照保镖市价的最高档次给，我不会让你白来的。”

“不用这样，咖啡厅的大家对我很好，不介意我请假的。”堀北真弓道，“而且，当年是你帮我保住了哥哥的房子，现在我也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