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白石枫去东京述职不得不带上佑都，因此佑都和组长常年见面。或许是爱屋及乌，组长待他像是在对待孙子一般，佑都对组长相较于其他人有更深厚的感情也不奇怪。

“也不是不可能发生。”龙池比起他就冷静许多，“赌组长现在就醒不来，站山口秀信，可以捞个从龙之功；赌组长能缓过来，站Boss，但早晚组长之位都要落到山口秀信头上，白白被他记一笔，傻子都知道怎么选。组里的人不是傻子，八木会也不是傻子，但他们没时间等山口秀信很久以后上位，所以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跟Boss施压，等组长醒了，他们就没机会了。”

“所以老头看上去态度并不强硬，不仅表示可以开展入股注资尽调，还暗示他是有可能被说服的？”佑都想了想，搞明白了白石枫愿意坐下来与他们谈的原因。但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大森还有几个叔叔就不说了，他们和老头关系好，也是坚定的组长那一派的嫡系，自然支持老头。但是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人也支持我们……为什么？他们不知道以后是山口秀信当家吗？按你的说法，他们不就成了傻子吗？”

龙池转着马克杯，视线随着杯中可可的浮沫摇动：“他们想选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

龙池没有正面作答，而是抬眼看向他：“你想当太子爷么？”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当然不、等等？”

龙池收回视线，抬起杯子喝可可，全然不顾佑都会怎么想——他愣在当场，不敢去深思那个可能性。

过了不久，伙计再次敲门进来。这次他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人找到了。”伙计说，“但坏消息是那里是一片废弃的大楼，流浪者什么的在那里聚居。您要稍等一下，我们把人给您揪回来。”

“揪过来我问完话之后把他放哪？送回去？还是送到八木会？”

伙计嘿嘿一笑，大概他的打算是前者。

“白石夫人，我说句实话，那人我看那样子也是废了，钱多半是还不出来。送到那里去我也不忍心，那只能扔回去了。”伙计把线人刚拍的宫野毅夫的照片洗出来给龙池看，诚心诚意地建议，“这钱能还多少是多少吧，图个省心。”

龙池瞥了一眼照片，那人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全然不是他与堂本小姐结婚照上的那样意气风发。她随手翻了几张，最后视线落在其中一张上——他干瘦的手臂像是一截扭曲的枯木，延伸出手掌状的枝条。然而，比这变形的人类躯体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皱巴巴手背上扭曲的红色印记。

看清印记的一瞬间，即使载体是照片，也依旧有一股恶寒从龙池背后窜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种感觉。

她猛然站起来，动作之大几乎带翻马克杯，吓得佑都赶紧护住杯子，不至于让它倒在茶几上。

“他人在哪里？立刻带过来！……不、不对，不可以带过来……叫辆车送我过去，把他和其他人隔离开，尽快！”

伙计被她疾言厉色吓到了，赶紧按照她的指示吩咐下去，认真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待到他吩咐完回过头来想汇报时，却见龙池还捏着那张照片、双眼死死盯着，手都有些颤抖，看上去像根本没法听进别人说话。

“……还有个消息。”伙计小心翼翼说道，“我们找人的动作没瞒着，八木会的人刚刚递消息过来，说想见您一面。”

龙池的视线缓缓从照片上移开，看向伙计。伙计又是一吓，声音更小：“他们说想和您聊聊关于宫野一家债务的事情。”

“哦？”龙池嘴角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们是想跟堂本小姐的律师谈，还是想跟白石夫人谈，我心中有数。”

“那您打算……？您放心，不想见的话我们这里就推掉，不会让您为难的。”

“见。为什么不见。”龙池冷笑着将照片摔在茶几上，“他们反应挺快，我不见倒浪费了他们这么活络的心思……我先去见他们，你们准备一下，我见完八木会的人就去见宫野毅夫。……对了，买点洗纹身洗油彩的材料带上，然后护送的人至少三人一组，几组随便你，不允许出现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也不允许皮肤接触。懂？”

伙计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命令，但是无所谓，他只需要服从。

他要离开的时候，龙池却又叫住了他。

“芳山町……最近有出现过血池事件吗？”

白石佑都捕捉到关键词，忍不住去看龙池——他知道血池事件的报告是由龙池主笔上交的，直到现在报告里的详细内容都是组里的机密。

伙计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没有这方面的报道。血池事件都已经十年没出现过了吧？”

“是吗……好了，你去忙吧。”

伙计走后，龙池皱着眉，满脸不安地跌回了沙发里。佑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默默拿了包小饼干，放到了她的马克杯旁边。

第7章 7 命不久矣

八木会把见面地点约在餐厅，是家日法融合创意菜，装修得雅致明亮，落地窗外是常年的暖房，栽种着地中海景观植被。这使得龙池回忆起许多高兴的事情，就连神情都缓和了些许。

佑都：……喂你追忆往昔别搞错了场合。

可惜龙池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很久，很快东道主就现身来迎接——这是一个中年男人，龙池看不出年纪，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