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廖小月曾经受过的磋磨,麦亦芃的心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她原本也应该住在这样的大平层,和幼时的他一样,坐在长长的琴凳上,伸出笨拙的小手学习着钢琴。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原该享受万千宠爱的小公主,扔去了愚昧落后的大山深处。从此,失去了父母的宠爱、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失去了一切……
廖小月蹲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清晰的线索,近在咫尺的真相,以及埋在心底长达五年的各种猜想,交织在了一起,让她无法思考。
妈妈,妈妈,能为我写歌的妈妈,为什么不愿意来接我?
刚刚失去双亲的麦亦芃心中不忍,跟着廖小月蹲下,把她抱在了怀里。这个拥抱,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仅仅是两个飘零的孩子,互相的依偎。
哭吧,哭吧,有时候,能哭出来,也是一桩好事。
廖小月的哭声引来了梁洪,但他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又默默的退回了电梯间,顺便帮他们关上了大门。
麦亦芃:“……”情绪都给你搞到不连贯了!
不过,苦难可摧毁人生,却也可能磨炼心智。历经磨难的廖小月在不久之后,渐渐停止了哭泣。最坏的情况,麦亦芃能想到,她也同样能想到。
但正因为能想到,才不敢去想。她宁可怨恨,怨恨父母放弃她,也不愿去想,如果父母没有放弃她,而公安系统里又没有她的信息,代表着什么。
“我先打个电话。”麦亦芃把廖小月扶到沙发上坐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无论什么结果,总归,你不止一个人。”
“还有我呢。”
“本少爷在穗城多少有些能量的。”
“谁也不能来欺负你。”
“相信我,嗯?”
廖小月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麦亦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一边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问询着他加过微信的爸爸的好友们。
直到他看到了一条回复,目光一凝。
“月月?你是说叶美意家的月月!?”
叶美意!?麦亦芃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把梁洪喊了进来看着廖小月,而后快速的走到了他爸爸的书房,熟练的在柜子里翻出了好几本厚如牛津字典般的相册。
而后,他在自己幼时的合照里,找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穿着公主裙,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
翻到照片背面,他看见了廖小月的原名。
林月恒。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取自《诗经》的名字,寄托着父母最为美好的祝愿——唯愿我的女儿,如新月渐盈、前途似锦!
麦亦芃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果然……
他小时候见过的同龄人太多,所以他忘记了只有几面之缘的林月恒;但她参加过的葬礼并不多,所以他清晰的记得……挂着黑布的相框里,那张与廖小月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人的脸。
手机嗡嗡震动,爸爸的同事何慧兰教授的电话打了进来。
“芃芃。”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颤抖,“你找到月月的线索了吗?是你爸爸让你找的吗?”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有点像叶阿姨。”一切未明时,麦亦芃并未泄露廖小月的半点信息,直接含混了过去,又继续道,“何教授,我想问一下,月月她爸爸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而后,麦亦芃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爸爸再娶了,后来的妻子生了个儿子,起名叫林日升。”
麦亦芃喉结滚动:“那您能告诉我,她妈妈怎么走的吗?”
“你有月月的消息吗?”何慧兰没有正面回答麦亦芃的问题,而是追问道,“她现在在哪?我能见见她吗?”
“我问问她的意见,今天晚上给您答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何慧兰哽咽了两声,忍不住道,“月月丢了之后,美意一直找一直找……现在她不在了,阿姨拜托你,一定帮我们找一找。”
“嗯。好。”麦亦芃爽快的答应了,并对何慧兰提出要求,“麻烦您把他父亲的资料发过来。长得像未必是亲母女,还是得找到人,做过亲子鉴定才能确认。”
“也是。”何慧兰冷静了些许,最后,她小心翼翼的问,“芃芃,那个……你还好吗?”
“挺好的,多谢您关心。”
何慧兰有些不忍的道:“你要好好的。你爸爸很爱你,他一定希望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