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而她，似乎还未与这座城市相连。

回家的路上她已经决定拒绝这个 offer 了，气场不合，怎么想都觉得不行。面试时她曾表示自己有一些稳定的案源，同时是一个比较成熟的自媒体人，但对面五位高级合伙人并未展现出多大兴趣，在那一刻她明白了，如果不是出自对她本人能力的认可，即使泼天的富贵送给她，她也不想要。

在接下的时间里，她又投了一些简历，面了一些律所，最后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精品所，依旧是独立律师而非合伙人，这个位置让她觉得很安全，让她在上海这个过于奔忙的地方，还能暂且喘口气。其实一步步来一切也能实现，她并不着急，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去争先了。

在上海的半个月里，她去参观了游扬的公司，和所有科技公司一样，到处都是穿着文化衫走来走去的程序员，晚上 8 点工位上的人也不多，但她走在中间显得太过漂亮了一些，每个人都回头看她。

进了游扬的办公室，她四处打量，不得不说，这间办公室也太简陋了些，连游扬在北京那间的一半大小都没有，就是从大平层中间刨了一块出来，隔了一个隔间，办公桌前两张椅子、一个沙发、一张桌子而已。

“怎么样？”游扬问她。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省啊？这办公环境也太简陋一点吧。”嘉倩说。

游扬笑了笑，“你现在看到的还是 2.0 版本的，去年我刚回国的时候，就只有外面这一圈，二十几个人，我都是坐在外面办公的。科技公司就是这样，发展很快，就这半年我们都在这拓了两层楼出来，现在已经有 80 多个员工了。等 6 月份第二轮融资进来，我们就要搬家了。”

嘉倩有点惊喜，“搬去哪儿？”

“就那儿，那边最高的那一栋，租 5 层楼。”游扬指指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嘉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们到底是赚了多少钱啊？一夜暴富了？”

“不然我哪来的钱买房子？”

“你套现了？”

“对。”游扬点点头。

“你傻啊，在这个点儿上套现。”嘉倩差点没忍住大叫。

“只卖了一点点，大头还在里面呢，国内大模型现在在风口上，发展是挺快的，但是风口这个东西吧，一切说不一定，投得准不算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最重要的是要会退出。我去年回来做 AIGC，其实放弃了挺多的，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但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金融行业现在整个都在下行，国内连 ipo 都停了，我要是接了老东家那个 offer，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裁了。所以你要相信你老公真不是一般人，跟着我不会过苦日子的。”游扬靠着办公桌坐着，表情有点得意。

“最好是这样了。”嘉倩白他一眼，“所以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回国，是当我傻啊？”

游扬尴尬一笑，“只能说你是我贵人了，一切都这么刚好，所有时间都一拍即合，对上了。”

“还好我从来没有相信你会为了我回国，至少你不可能只为了我就回来。”

“哎呀，不要生气好不好。”游扬过来抱着她，“笑一个嘛。”

“骗子。”嘉倩咬牙切齿。

“以前的确是不可能，你一天到晚给我画饼，我哪敢追着你跑，可要是现在，我肯定会为了你回来的。”

“切，谁知道呢，那你为了我搬回成都去住啊？”嘉倩专挑他接不上的话说。

“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成都，我也知道你为我牺牲了很多，这一次是我欠你的，如果有下一次，下一次就换我来牺牲，好不好？”

这种鬼话嘉倩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那我们写个协议，签字按手印，免得下次你不认。”

这么奇怪的协议大约也就游扬愿意签了。

协议拟好，嘉倩从包里掏出一根口红，两个人按上手印。看着那张纸，嘉倩觉得很安心，比那张他们迟迟没去领的结婚证还让人安心。

“哦对了，还有一个事情你过两天得去处理一下。”游扬说。

“什么事？”

“买房子的钱我打给你，你去付吧，房子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啊？”嘉倩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婚前用我的卡支付，写我的名字，那这个房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这房子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给过你安全感，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也总是不在，没少让你伤心，现在还把你大老远地从成都搞来上海，让你全身难受。而且我也知道用一个房子换你一笔勾销，这想法其实挺傻逼的，但这是我的诚意，我希望你能在这个房子里安安稳稳地住下去，真正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即使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走的人也会是我，你永远都不必漂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