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目光膠著在一起的人，驀然警醒。

和尚松開瞭口。

玉京拿回瞭手指，一張臉如桃花葳蕤。

和尚慌忙解釋道：“典籍上說，華池之水，人身之金液也。我手邊也沒合適的燙燒藥，口津可以緩解頭痛，除穢濁免感染……”

玉京嫣然一笑，點頭道：“我知道。”

她的話像是信瞭個十足，一張臉的神態卻是另一回事。

和尚輕咳一聲，道：“我去劃船。”

不等玉京答話，和尚走到船尾，握住兩隻老長的槳，真力貫註在兩臂。

用力一撐，早已被放在海邊海水中的鳥船，如同離弦的箭，在海面飛馳。

千疊雪浪，被遠遠甩在船尾。

一個時辰後。

“吃飯啦！”玉京還有些啞的聲音自船艙傳來。

玉京將做好的飯菜擺上瞭桌。

給和尚的是菌菇竹筍粥，她和李將軍則是火腿鹹蛋黃蝦米竹筍粥。

還另有兩碟素菜，一碟是鼎湖上素，清炒蘑菇竹筍蓮子腐竹豆皮。

另一碟是炸野菜球。鮮鮮嫩嫩的各種野菜，還有馬蹄，香菇一起裹瞭生粉油炸。

玉京的手藝，永遠都帶給人期待。

躺在塌上的李將軍，早已靠著枕頭半坐瞭起來。

光是誘人的香氣，就讓他狂吞口水。

他和玉京兩個吃肉，他們多出一碟花雕燉鹿肉，一碟蝦仁滑蛋。

李將軍順手夾起一塊花雕燉鹿肉，丟到嘴裡，鮮美多汁的肉與花雕的香氣交織，讓人口齒生津。

李將軍飛快吃完一塊，又夾瞭一塊，丟進嘴裡，吃瞭個過癮。

這才問玉京：“都破戒瞭，他還是暴殄天物，不肯吃肉？”

玉京：“這麼多肉，還塞不住你嘴？吃你的吧！”

她拿瞭個食盤，將為和尚烹制的食物撿上去。

李客目光炯炯地盯著玉京頸項。

她起身要走時，李客忽然輕聲道：“公主已經用過和尚，不妨試試血海中廝殺出來的將軍？才知什麼是真正快活！”

“客不介意公主多一個裙下臣。”

玉京啐他一口：“骨頭都撞斷瞭，還在口舌招搖，信不信我將你另一隻腳跟肉，也挖下來？”

罵完，她板著臉，端著食盤走出船艙。

李客嘿嘿一笑，伸長筷子，又去夾花雕燉鹿肉。

誰知，筷子夾瞭個空。

玉京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轉瞭回來，將花雕燉鹿肉和蝦仁滑蛋也擺上食盤：“我剛剛忘瞭，將軍受瞭重傷，鹿肉和蝦仁不能吃。”

說完，笑盈盈轉身走瞭。

李客瞪著她婀娜的背影，直到消失。

好氣！

到口的鹿肉，都飛瞭。

“真是狠心的小冤傢！”李客氣著氣著，忽然笑瞭，“不過，我喜歡。”

＊

玉京端著食盤，走到船尾。

看見和尚還如一個時辰前，長風鼓蕩著他的僧袍，他正用力劃槳。

鳥船航行在大海，又快又穩。

她的腳步稍停，看瞭一眼食盤上的兩道肉菜，略有些躊躇：

和尚吃素，端這些上去，會不會不太尊重？

不過想到李將軍的話，她還是微笑著將食盤端瞭過去。

“阿京，你的手好些瞭？”她還沒走近，和尚已經轉身。

食物的香氣，比她的腳步聲引人註目。

不過，和尚並沒有看盤中色彩分明，香氣誘人的佳肴。

琉璃般的眼，隻定定看著玉京的一雙手。

“早都不痛瞭，還有一個小水泡沒消。”玉京的心柔柔暖暖。

她給李將軍送飯，那人可是隻顧著嘴巴調戲，眼睛盯著脖子上的紅痕，一點都沒發現她指尖被燙。

和尚不知從哪兒摸出個酒瓶。

玉京驚訝地問：“你喝酒瞭？”

和尚搖搖頭：“不是，我剛給你找的。手給我。”

玉京將手中的食盤，放到船尾木格上，將手伸給瞭和尚。

和尚輕輕握住。

纖細瑩白的小手，指端微紅。

確實隻有食指，還有一個小水泡。

他將酒瓶的木塞拔出，空氣中立即酒香撲鼻。

酒液傾倒。

一線酒箭直直傾瀉在指端。

“嘶——”玉京疼得齜牙咧嘴。

和尚從袖子中，摸出塊飴糖，長指剝瞭糖紙，塞進玉京嘴裡。

甜蜜蜜的滋味，讓玉京又驚又喜：“你怎還有？”

這種糖，上次在樓船上，她嫌藥苦，和尚給她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