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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风光一段史(41)
作者:玉锦哈 阅读记录
這活也就隻落到王堂秋頭上瞭,外朝那又是一陣鬧,說他一手遮天,玩弄手段。
朝堂之上:“陛下為閹黨所惑,招致四海不寧,動亂頻發,蜀中旱災剛過,陛下為今之際是要與民休息,而不是剛於大狄大動幹戈之後,轉而去攻嶺南之南,荒無人煙之所。臣懇請陛下下詔,嚴懲王堂秋之流,謹防宦禍。”
原因是皇帝莫名加緊瞭版圖擴張的速度,大量軍費投入,導致國庫入不敷出,百姓苦不堪言。
王堂秋就站在皇帝身後,他擡眸看去,這滿朝文武,卻是看不清誰彈劾的他,大抵是他們的嘴臉都太相似瞭,他們的欲望都相同。
而這京城,最愛見人下菜碟瞭,每個人就都有瞭一千個面孔。卻是不堪深究的割裂瞭。
王堂秋已經被衆人所厭棄瞭,或者說他們已經不滿皇帝的至高之權瞭,絞盡腦汁地想還政衆臣。
最後王堂秋的視線落在一處,那人也看他——是何道。
他斂下眼眸,在落可聞針的大殿裡,時間仿佛被拉長,是片刻,是更久,是永恒。
他怎麼看不見何道眼裡的情緒?對他的心疼和沒法改變的無可奈何。但何道是外臣,他合該同他們一樣,同仇敵愾。
外面的春光溜進門檻,卻發現大殿內依舊寒涼。
最後這事不瞭瞭之,皇帝執意護著王堂秋。
落定
日子就這麼過,沒有悲喜。幸好榮欣的身子養好瞭,這算是王堂秋為數不多,值得開心的事瞭。
可是什麼好事能輪到王堂秋?顯然不可能。
隻是造化弄人,無端悲痛。
佑天三十一年暮春時節,皇帝卻是病倒瞭,在春暖花開的時候,皇帝心突然絞痛,隻一個呼吸間,就暈倒瞭。
闔宮上下皆震驚,馬上慌亂起來。太醫署衆太醫匆匆趕來,替皇帝診脈,隻道皇帝是陰陽欲絕,病情危重。
但誰都不敢下猛藥,隻敢用藥溫養著,畢竟皇帝要是吃藥吃出問題來瞭,他們的項上人頭也保不住。
太後娘娘聽聞消息,連夜從護國寺趕回來,在禦榻旁以淚洗面。
皇帝偶爾醒著,但更多時候是昏沉的。這段時間一直是太子、內閣和司禮監商量著處理政務。而太子親近文臣,王堂秋則處於邊緣。
這麼一來,他難得清閑瞭。
但以他做掌印這麼多年來,怎能不知若是陛下龍體衰弱,他的靠山就會崩塌,他就隻能在群臣的口誅筆伐衆被分食殆盡。
他知道,世傢群臣也知道。
半月後,皇帝病情惡化,太醫治不出來什麼名堂,或許說是不敢治。宮裡急下詔書,廣招醫師。
而那日,何道不顧名聲,進宮尋王堂秋。
“王堂秋,你就當是為瞭我,舍掉這位置吧。”何道近乎哀求,聲音也沙啞,眼白血絲蔓延。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佑□□的統治將要終結,是時候該一把火燒瞭過去的不堪,去清算原本被皇帝包庇的黑暗瞭。
王堂秋卻是沒看他,隻盯著東邊的天,金琉頂之上碧藍碧藍的天:“回不瞭頭瞭,況且,你不該存這般心思。”
對一個閹人的憐憫,足以毀瞭他的一生,他不該如此。
“怎回不瞭頭?你請辭,我以仕途換你無憂。沒事的,真的,你再這般下去,會死的。”
到底是年紀輕,接受不瞭這絕望的事實。但他仿佛忘瞭,他能坐上這個位置,憑的是長公主府的勢力,那他的所有作為,就要去考慮身後的傢族瞭。
“回頭嗎?縊死的李嵐,腰斬的陸岐,經我手下達的無數殺人的旨意,我早就回不瞭頭瞭。而你,長公主府的世子、禮部侍郎,朝中肱骨,又怎能將似錦前程拋諸腦後?”
“可他們的死與你無關啊,你一定要自攬罪責,然後理所應當地被下旨辱殺。你要我重仕途,可你想讓我悔恨終生?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我不想看你自尋死路。”
“哥……我求你。”
“來不及瞭,自我選擇從內書堂到司禮監去,我便沒有其他路可以走瞭,是非對錯也沒意義瞭。”
或者說,自王堂秋他哥被打死,他就沒有選擇的權力瞭。他的心告訴他,要去報官,要給哥哥討回公道,於是他去瞭;炎涼世態推著他入宮,他也入瞭;皇帝旨意叫他入內書堂,要去司禮監,他也誠惶誠恐地套上瞭一個掌印的名號。而如今大勢要他束手就擒等待世人審判,他亦無能為力。
他是一個奴,而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奴,也都是殺死奴隸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