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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风光一段史(35)

作者:玉锦哈 阅读记录


全書院也就他和盧奉山沒挨過戒尺。

那時的盧奉山啊,吊兒郎當,釣魚抓雞,書院的風氣都快被他帶壞瞭,可他偏偏功課完成得極好,便是夫子也不舍得罰他瞭。

而何道在書院裡一直沒什麼故事,每日都是學習、吃飯、睡覺,刻苦之至。

盧奉山就是這時候招惹上的何道。那時候啊,何道還嫌棄盧奉山吵,每日扒著他一起吃飯,連學習都要在同一桌上,但沒讀幾篇書,盧奉山的嘴便閑不住,要找何道說話。

後來也便習慣瞭,身旁有個嘰嘰喳喳的,連帶的他的性子也沒這麼孤僻瞭。

而那年,就隻有他們兩個中瞭進士……記得那天,他倆背著行囊離開書院時,身後是送行的同窗和夫子,那時候啊,志得意滿。

怎麼說來著的:“他們真是天才啊,隻讀瞭十幾年便這般造化,真真是羨煞旁人瞭!”

那時候以為誇贊聲會鋪就他們的康莊大道。

————

六月十七日行刑那日,王堂秋候在午門那邊,看著一群人帶著鐐銬,哭天喊地地往外走,連身體都癱軟,得靠著人來拖。

看到王堂秋時,很多人怒罵他,罵他欺害良善,也有罵他是為瞭鏟除異己。

罵聲不絕於耳,生生給他扣上瞭個佞臣之名。

刑場他沒去,而是回瞭直殿監,回瞭那片頹垣。

他就坐在那塊石頭上,看著紅墻依舊斑駁,矮樹依舊枯頹。

王堂秋輕聲開口:“你後悔嗎?”嘴唇顫抖著,“後悔救個奸佞。”

讀書人最恨的,大抵就是誤國的小人瞭吧。

如果李嵐現在還活著,估計也會不恥於王堂秋的行徑吧。

沾染鮮血,縱使很多人無辜。

能怪誰呢,內廷的蛀蟲太多瞭,在這麼蛀下去,大廈都要傾倒瞭。

王堂秋坐到宮門將要下鑰,才匆匆趕回住所,他房間裡就放著些衣物,以及櫃子最底下那本,已經泛黃的《漢書武帝本紀》。

他不敢翻閱那書,就這麼壓在櫃子底下,壓在他心裡。

那夜,榮欣看出王堂秋心情不好,便拉他喝酒。

就在護城河邊上,支瞭個小桌子,榮欣喝著,王堂秋就看著,榮欣勸酒,他擺手不喝。後來陸岐也來瞭。

陸岐出生邊關,自然是能喝酒的,他還嫌棄京城的酒不夠烈呢,喝著沒趣,沒想到醉得最快的就是他瞭,不能喝還硬要來上這麼幾杯。

榮欣罵罵咧咧地把陸岐抗回屋子裡。

王堂秋就這麼在屋外吹風,今天的月亮也是圓,黃澄澄的,沒什麼雲。

可就是感覺寂寥,也莫名寂寞,這寂寂流年呀。

陸岐第二日酒意還沒有散,榮欣又要去禦前侍奉,陸岐的活就落在他頭上瞭。

他急急走到敬事房,找管事的要來瞭名單,新入宮的閹人共有五百六十三人。

除卻自己在宮外就找刀子匠割瞭的三百餘人,還有二百三十一人需要在今日受宮刑。

他走去蠶室,那裡已經烏泱泱地聚著很多人瞭,而蠶室裡,七八個刀子匠在閑談,王堂秋走進去,問:“煩問這有什麼規矩嗎?”

他也是臨時頂班,也不知道什麼忌諱的,便直接問瞭,要是倒是觸瞭眉頭,哭都沒地哭去。

其中一個刀子匠笑著道:“哪來的什麼規矩,三兩一人,要是運氣不好,死瞭,則不算錢。這活我們做得多瞭,會自己去領賞錢,大人不必操心。”

王堂秋點頭,心下瞭然。卻又忍不住地想起來,當年他受刑時,刀子匠說的三十六兩,看來就是這個意思吧,三十六兩,活瞭十二個人。

他退出去,開始照名冊上點名。

“劉其谷。”

“柴浩。”

……

“王水。”

一通念下來口幹舌燥,可算把名字念完瞭。他們照順序排好,為首的那人就要向王堂秋遞銀兩。

他避開,說:“受不得。雖不知是誰定下的規矩,但我王堂秋在司禮監一日,這種事情就不允許産生瞭。”

那人悻悻收手,卻沒等他解釋,蠶室裡就有人在喊瞭:“喂,可以來瞭!”

那人猛地被叫道,面色就白瞭。

“進去吧。”王堂秋說瞭句,他也知道這種事,大傢都是害怕的,但要是耽擱瞭時候,後頭的人要煎熬的時辰便越長。

那人走進去,因著刀子匠多,同批進去瞭十多個。不一會,慘叫聲就響起來瞭,尖叫聲壓不住哭喊聲,連帶著屋外的人也起瞭一身的雞皮疙瘩,腿軟都算是膽子大的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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