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音暗暗琢磨，這是許又的親戚還是同學。屋裡先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季音來瞭？進來吧。”

男生側身，示意季音進來。

季音進瞭屋，因為常常來許又傢，他傢裡有特地備給季音的拖鞋。

許又端出一盤烤得蓬松的蛋撻，對著季音揚唇笑:“你想帶回傢吃還是在這？”

“這裡吧。”

“好。那等下再帶一盤回去給阿姨。”

季音坐在沙發上，那個男生去瞭廁所，她便順口問:“你怎麼有空做這個瞭？”

許又會做甜品，季音是知道的。不過這傢夥有一手廚藝卻懶於施展，上次季音吃到還是她的生日。

許又露出亮閃閃的虎牙，乖巧裡又裹雜瞭些狡黠:“你猜。”

另一個男生回來後，許又虛虛攬著他的肩跟季音介紹:“這是我朋友，宋以時。”

宋以時朝季音微微頷首，季音則同樣報之一笑:“我叫季音，許又的……發小。”

季音到底跟宋以時不熟，你來我往後就沒瞭聲。後面的時間大多是許又和宋以時聊天，季音在旁邊看電視。

她吃著蛋撻，眼神瞟到這兩人身上，若有所思。

季音回到房間，把許又要求的那盤蛋撻放到桌上。

季蓉下意識蹙起眉:“少吃這些甜的東西。”

“許又自己做的，您是想倒掉嗎？”季音神色不變，對季蓉的反應已見怪不怪。

季蓉就是這樣，死板而無趣。

季音小時候多吃一點甜食，就要被季蓉批評一整天。

季蓉眉心那道褶皺深得像刀刻瞭下去，良久後才手揮道:“你自己吃吧。”

“吃完就回去寫作業。”

季音隻覺意料之中，把蛋撻拿回房間:“知道瞭。”

季音走後沒一會，許又和宋以時留在客廳裡。許又手撐在額側，帶著些許期待地看向宋以時:“怎麼樣？好不好吃？”

宋以時咀嚼著松軟的糕點，點頭笑道:“好吃。”

許又感覺自己繃緊的心瞬間緩瞭下來，他彎起唇，笑色溫柔:“那下次還來我傢？我給你做舒芙蕾。”

宋以時睫羽輕垂，清俊秀致:“好。”

和宋以時聊瞭會天，季音給許又發來消息。

大意是她明天想出去玩，讓許又給她打掩護。

許又和她這種事沒少幹，爽快地同意瞭。

既然他明天也要出去，許又靠近宋以時，唇邊帶笑，說道:“明天我去你傢找你，可以嗎？”

宋以時想瞭下，點頭同意瞭。

第二天，季音憑著和許又去圖書館學習的借口，成功溜出瞭門。

季音出去前，對鏡子猶豫不決瞭一會，最後換瞭件碎花連衣裙。

或許是老天也願意賞臉，連綿的雨天停瞭。

春光自微風扶來，雲終於擰幹瞭污水，變得凈明嫣白。碧空如洗，日光被三月春寄往滿城。

季音和許又並肩出門，到瞭街角默契地分離。

季音拿著那張明信片，雖然對地址已爛熟於心，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安。

等到可以過去的公交車，季音挑瞭個比較後面的座位，坐上去。

玻璃窗上映入她幹凈姣柔的面孔。少女紮著標準馬尾，唇紅齒白，脖頸線條流暢，秀美而溫靈。

像是春天的使者，富有蓬勃活力，以及訴不盡的詩意。

但沒人知道，她軀殼裡的靈魂，早已困囿於每個深沉的黑夜。

季音到站下瞭車，她一邊攥著自己的挎包，一邊看著街牌號走過去。

剛路過一個街心公園，季音其實有點好奇，好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她畢竟沒見錦城有過除瞭城中心以外的公園，綠化帶倒不少。

好巧不巧，就見顧歲坐在那配行長椅上。

暉陽被椅側的絲縧垂柳割落，青青亭亭，頗具空間感光影堪堪錯替。

少年身披淺色風衣，膚色雪白。閉目淺憩，他密長的睫羽安然搭落著，像在享受春日的靜謐。

柳條蹁躚，他如畫中人。

季音心撲通撲通跳瞭起來，正要躡手躡腳過去。

顧歲睜開眼，嘴角染上柔柔笑意，一動不動望著她。

“周末好。”

季音走上前:“你怎麼知道有人來瞭？”

他起瞭身，自然而然地，和季音一塊走在街心小道裡。

“很容易，”顧歲淺笑，“閉著眼，就能感受到瞭。”

公園裡的鵝卵石小路，帶有特別的磨礫感。道路旁是一片肆然生長的春草，被雨水淋濕過，翠綠色濃得快掉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