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什麼？”見沈忘憂遲遲不說，陸淩便問。

“況且你我現在身無分文，連外出的錢財都是趙大娘借給我們的，要去申冤，這些錢不夠。”

陸淩突然想起以前她曾在大理寺門口看到一乞丐在擊鼓鳴冤，陸淩以為會有衙役帶那乞丐進去，問其訴求。

可那乞丐竟被裡頭的人叫住，問他可有錢，一個乞丐自是沒錢，那衙役便驅趕道：“沒錢來申什麼冤？大人事物繁忙，沒空理你這乞丐，滾滾滾。”

後來她去問父親，“為何沒錢就不能申冤？”

那時陸行還是朝中不起眼的小官，他輕輕地撫摸著陸淩的頭，說：“這是大梁不成文的規矩，要擊鼓鳴冤，必須要給裡面的大人送錢，沒錢人傢不會理你。”

而那錢並不是隻給裡面的官員，還要給那些衙役，整個算下來也要有萬兩黃金。

可去申冤的人幾乎都是被貶或是被抄傢的官員，這些人傢中已無錢財，又怎能支撐得起這萬兩黃金。

這也使得大梁有許多的冤假錯案。

可陸淩一介女子，不知要怎麼才能湊出這萬兩黃金。

她忽有一計，隻是不知可否實現。

陸淩忽而擡頭，將沈忘憂嚇瞭一跳。

“我有法子，隻是不知道能否實現。”

*

兩人走到集市上，沈忘憂雙手抱著幾匹佈，幽幽地跟在陸淩身後。

沈忘憂不明白陸淩為何要買這麼多，雖說趙大娘給的錢還夠，但是總覺得這樣大手大腳不太好。

可他見陸淩難得這般自信，他又覺得可以瞭。

兩人就這樣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瞭告示旁，陸淩頓住身子，瞧著那張畫像，眸色暗瞭又暗，雙手緊緊握成拳。

微風拂過，將陸淩頭上鬥笠的帷佈輕輕吹開，露出陸淩一雙淩厲的眼睛，沒人知道她現在是何滋味。

最後陸淩卸瞭力氣，輕聲呼瞭口氣，臉色也恢複過來，完全不見剛剛的樣子。

“走吧。”

沈忘憂點點頭，跟在身後。

忽的，一雙漆黑的手握住瞭陸淩的腳，不隻是漆黑，若是細看，還能發現上面有些許血漬。

陸淩被人握住腳腕，動彈不得，她原是想要使用自己的武功，將這人踢開。可是還未行動，底下悠悠傳來一個聲音：

“施舍點罷，貴人。”

陸淩低頭看向那人，是個乞丐，臉上髒得不成樣子，看不清面龐。

陸淩盯著他看瞭一會兒，緩緩開口道：

“南安寺門口的桃樹下埋著一壇酒，若是想要，可以去那裡。”

沈忘憂原本看到那乞丐拉著陸淩的腳腕，不由來得惡心，他都還未握過陸淩的腳腕，怎叫個乞丐摸瞭去。

心裡想著，沈忘憂便想著一腳將那乞丐的手踢瞭去。

可他聽到陸淩的話，不由得一怔。

南安寺？

那不是在京城嗎？怎麼陸淩叫這乞丐去那裡，還說那裡埋瞭壇酒。

還未多想，那乞丐竟已經跟著陸淩走遠瞭。

沈忘憂匆匆趕上去。

落日將歇，床上鋪上瞭一層黃燦燦的金，陸淩坐在床上，日光爬上瞭陸淩的衣裳，顯得陸淩更加溫柔。

陸淩早已將唇角的胡子卸去，一張臉白白凈凈的。

“你慢些吃，無人與你爭食。”陸淩看著眼前人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禁開口道。

正在吃東西的這位便是剛剛跟著陸淩回來的乞丐。

褪下原先破爛的衣裳，換上一身青色衣裳，淩亂的頭發被重新梳好，手上的黑色也被洗凈，隻有淡淡的紅痕。

男人樣貌生得雖不算上乘，卻也是眉清目秀。

許是餓瞭許久，他連筷子都不用瞭，直接用手拿起一大塊雞腿。

見陸淩盯著，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眼角上挑，說：“不好意思，小姐，我實在是餓壞瞭，若是冒犯瞭還請小姐多見諒。”

陸淩有那麼一瞬，以為自己回到瞭陸府，因為已經許久沒有人再喊她小姐瞭，更何況還是出自熟人之口。

陸淩止住他的話，說：“無事，你怎會成這般模樣，你不是早早的離開瞭嗎？”

陸淩說的正是陸行遣散府中衆人那日，她記得那時眼前這人是最早走的那批。

男人臉色一變，放下手中的雞腿，堪堪將剛剛吃的東西咽下，才開口，

“那日我原是不想離開的，可是我爹說我若活著，還能替陸傢翻案，還能為陸傢盡一份力，可我若是留在府內，那便隻有一死，什麼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