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半夜，江巖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他幹脆起身給周嶼發消息。

明知對方不會回複，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給她發瞭好長一段話。

句句戳心，是他生平正兒八經第一次給人道歉的語氣：

【周嶼，我為我那天的沖動行為給你道歉。那天你那麼針對我，我心裡就不舒服，那些話也不是我的真心話，能不能別生氣瞭？】

這段話等周嶼看到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本是想著和齊悠抱怨兩句，這一看手機就看到江巖給她發的消息。

周嶼不想回複，可又見不得的那意氣風發的頭像被人嫌棄，她雙手不受控制的附在屏幕上，三兩下對這段話做瞭回應：

【道歉就不必瞭，我也不見得那麼小心眼。快期末考試瞭，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比什麼都好。】

發送出去之後周嶼退出界面打算休息，哪知道江巖的消息立馬就過來瞭，隻是，他不是用文字而是直接給她打瞭語音電話。

周嶼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的舉動像極瞭碰見燙手山芋的孩子，一下子將手機扔出好遠。

然而那頭的少年沒放棄依舊給她打，周嶼知道躲不開，隻得將頭蒙在被子裡然後才按瞭接聽鍵。

周嶼：“江巖，你大晚上抽什麼風？”

那端沒說話，好像周嶼越是惡語相向江巖越是心情大好。

江巖：“我抽風瞭嗎，我怎麼不知道？”

周嶼聲音壓到不能再低，最後幾乎用氣腔在和江巖辯論，“你不抽風你大半夜給我發什麼語音？”

江巖：“看看你到底會不會接嘍？”

周嶼：“神經病啊你！”

隔著話筒，江巖聽得出來周嶼氣消瞭大半，忽而他一直提心吊膽的情緒立馬松懈不少。

於是周嶼便聽見電話裡少年爽朗的笑聲，如窗外明亮的皎月，沒有半點模糊藏掖。

“周嶼，你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驚嚇大於驚訝，周嶼的心跳得簡直快來不及呼吸。

僅僅這後半句話，內心深處那座從未開啓過的黑暗大門在這一刻緩緩敞開。

隨著門邊那些指示燈挨個亮起，周嶼看到瞭黑暗地帶裡面帶邪媚笑容的騎士。

騎士身騎一匹野馬，馬頭昂天，前蹄懸空，冥冥之中與少年那張騰空而躍的頭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突如其來的錯覺讓周嶼說不出任何話，她聽著那頭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心裡亂糟糟繞成瞭一圈，最後她手輕輕一按幹脆關瞭語音。

世界在這一刻開始走向安靜，可心裡那本該勻速跳動的心髒，卻突如其來加快瞭速度。

撲通，撲通。

一下又一下捶打著她嬌貴盈柔的胸膛。

這一夜，周嶼輾轉反側良久，終究還是因為江巖那句話失眠到快天亮。

如果說黑夜會蒙蔽真相給人帶來偏差，那在清晨出現第一縷曙光時，周嶼的心又跟明鏡一樣清澈澄明。

六點剛過，她就已經起床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鏡子裡是一張頂著鳥窩頭熊貓眼的少女，萎靡不振，氣色不佳。

周嶼伸手打開水龍頭，想瞭想還是將龍頭撥到涼水那邊，雙手捧著冷水清洗臉頰。

入冬之後水溫越來越低，她慣用溫熱水，可今日擔心影響學習，周嶼嘗試瞭一把冷水，直接讓她齜牙咧嘴噴嚏不斷，連連直起雞皮疙瘩。

王嵐難得看見女兒起這麼早，她關心瞭兩句便想去廚房做早飯。

途徑衛生間，她的餘光瞥到女兒表情不對，頓時走上前查看，隨後就看到女兒用的洗臉水是冷的。

“女孩子是要用溫水洗臉的，長這麼大瞭都不知道註意身體嗎？”

也就那麼一說，王嵐趕著去廚房做早飯。

周嶼吐吐舌頭，收拾幹凈之後就賴在廚房門口不肯走。

周嶼：“媽，我今天想吃雞蛋餅。”

王嵐剛準備從冰箱拿包子的手瞬間撤瞭回來，她看一眼女兒眼巴巴等著吃的饞樣，笑著從櫃子裡拿出面粉袋子開始到倒面粉。

時間還早，周嶼拿瞭英語單詞坐在餐桌前看著，沒一會兒的功夫，王嵐就端著噴香的雞蛋餅和小米粥過來。

王嵐：“大早上看什麼書，來來來先吃早飯，吃飽去學校學習。”

說著就將她的課本連同其他學習用品推到一邊，開始她喋喋不休每天都得重複一遍的“早間教學”。

周嶼剛想反駁，就看見周成頂著一張還沒睡醒的惺忪眼從臥室出來，“我說王嵐，你每天給別人上課不夠還要給我和小嶼也上課嗎？大清早也不讓人休息，真是受不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