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場館的空調溫度太低，吳虞默默點頭，身體姿態不自覺地挨著林渡荊走路，直到回到套房，她整個人才松瞭口氣，剛走到臥室門前想起重要的事情，“稀裡糊塗的忙瞭一陣，我竟然還沒有看完奶奶的畫展。”

“你要是那麼稀罕，回去讓奶奶給你再畫一幅肖像畫。”

“那就不一樣瞭。”吳虞脫下裙子換上自己的日常衣服後走出房間，解釋自己為什麼那麼想看畫，“其實我對自己小時候的印象很淡，隻有練琴的記憶，除此之外的自己是怎麼樣的很模糊。”

“最無聊的一個小屁孩，天天裝深沉練琴。學自行車一點平衡感都沒有，學跳繩還總是被自己絆倒。其他小孩又怕和你在一起被比較拿不出手像樣的本領，就我因為住在你傢隔壁還願意天天跟你鬧鬧。”林渡荊坐在米灰色的單人沙發椅裡，悠然幫她回憶。

“我有那麼差勁嗎？”吳虞聽得懵瞭，臉頰鼓起佯裝不悅。

“是太好瞭，所以其他小孩會對你産生距離感。”林渡荊仰頭喝水瞥見到吳虞眼眸裡的失落，補瞭句差強人意的解釋。

“可…我一直覺得自己很普通的。”吳虞沒想過林渡荊會以“反轉”的形式來形容自己的過去。

“你以前太專註練琴，確實沒時間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或許你總是被迫跟另外的天才比較，根本不會在意我們這種普通人。”林渡荊就是受不瞭那麼折磨枯燥，毫無自由的練琴時間，才極度抗拒培養這個興趣。他以前還特別幼稚的想過，吳虞簡直在浪費作為孩子的玩樂自由，每次他見她都是經常半夜哭著，白天腫著。

她之前的鋼琴演奏學習階段就好比像是在一個鎏金水晶球裡閃閃發光的限定的高光時刻。林渡荊回過神竟然在想，真可惜，已經努力過那麼多年的人，因為最重要的親人突然車禍離世而不得已被迫放棄最特別，最夢幻的那個選擇。

吳虞小心地把禮服攤平疊好裝進袋子，她在林渡荊的陪同下準備去還衣服，結果服裝師已經離開。

“ 可能他們沒覺得一條裙子有多重要，我們要不先回畫展，你不是還沒來及認真觀摩奶奶那幾幅畫嗎？”林渡荊看得出吳虞不想隨便拿別人貴重的東西，“說不定畫展碰上楚閔執，你直接還給他也行啊。”

吳虞和林渡荊又折回畫展，她沒想到在很快就在香檳臺找到楚閔執，起初遠遠隔著緩慢流動的人群，她以為自己看錯瞭，眨瞭眨眼看清之前在何明儀畫展區域出現的那個氣質疏冷的短發女孩和楚閔執面對面的站著說話。他們認識？她是誰呢？

吳虞第一次因為外在就對某個人産生瞭好奇，但是當他們走到楚閔執的面前時，隻剩下楚閔執在應酬別的客人。

楚閔執看到吳虞偏心的讓其他客人先等，聽她認真解釋要還衣服，笑著說，“你就當做彈琴的紀念或者獎勵，不用客氣。”

吳虞有些受寵若驚，她扭過頭用眼神詢問林渡荊的建議，聽到他不以為意地替她向楚閔執道瞭聲謝，拉著她不要繼續打擾他們談事離開。

“估計以後沒什麼演奏的機會能穿它。”吳虞低頭看著袋子裡的禮裙，反而産生瞭一絲消極的情緒。

林渡荊聽到吳虞自言自語，他順嘴補瞭一句，“以後得事情都說不準，不過有個事情是肯定的。”

“什麼？”

“它絕對不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好的那件衣服，不用那麼在意。”

吳虞對視林渡荊那雙明澈的淺瞳，有那麼片刻慶幸自己回到愛晚，回到熟悉的小傢，回到熟悉的人身邊，還能受邀參加這場活動再一次心潮澎湃的演奏。冥冥中像是有什麼指引，她站在何明儀的作品前，認真觀摩那四幅小畫。

第一幅是她的睡顏，幼嫩孩童的身體微微蜷縮，纖長的睫毛靜靜垂落，神態安詳靜謐。第二幅是她在吃蘋果，軟乎乎的小手握著咬過的紅蘋果，紅色點綴醒目。第三幅是她穿著蓬松的白色紗裙，宛如天使。第四幅是縮小的女孩站在漂流瓶裡，圓溜溜的眼睛，紅彤彤的臉頰，兩條馬尾乖乖的從耳後垂落到鎖骨上，雙手貼在玻璃上張望著外面的世界。

她小時候有像畫裡這麼可愛嗎？或許是畫者的用心，讓吳虞對自己的童年産生瞭許多的追憶。她看完那四幅小畫，垂眸看向畫作旁邊的白卡，畫作名是《童年》。收藏者:謝影。

吳虞愣住，收藏者居然不是競拍得獲得者楚旺先，那麼謝影是誰？

chapter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