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露的那張照片是江灝然偷拍的。她坐在飯桌前，背景做瞭模糊化處理，隻有韓露專心低頭寫作的特寫，右邊還放著一隻多憨態可掬的哆啦A夢。

韓露擡頭，不解地望著男人，疑是做夢。男人微微一笑，向前伸瞭一下手，做瞭一個請的動作。

簽名臺旁，徐子珊和幾個穿著出版社工作服的人正在商量著什麼。她一看見韓露就小跑過來，說：“大哥，大嫂，你們來瞭！”然後拉起韓露的手就往旁邊的辦公室走去。

“爺爺，你怎麼也來瞭？”韓露走進辦公室，第一眼就看到瞭江石松。

“我的大孫媳婦發佈新書，我能不來嗎？可別忘瞭出版社是我創辦的。”精神矍鑠的老人說。他今天穿瞭黑色西裝，打瞭紅色斜紋領帶，隆重出席，為韓露撐場。

江葉昇熱情地給大哥大嫂拉開椅子，倒上熱茶，說：“大嫂，趕快的，先把合同簽瞭。“然後遞上幾張紙和一支簽字筆。

一聽到“簽合同”三個字，韓露就條件反射般頭皮發麻，表情都不自在起來。

她看瞭第一頁，內容是韓露委托松茂出版社出版六本小說的章程。她最關心的是費用問題。她之前也略略瞭解過自費出書的流程，一下子出六本書，這不起碼得幾十萬。

等到看完第二頁、第三頁，她的心才定下來。條款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寫著，出版費用全部由松茂出版社承擔，書本銷售以及衍生出來的有聲書、電子書、漫畫等利潤，作者與出版社平分。

江石松有點著急地說：“小露，趕快簽吧。本來這事就該先簽合同再出版發售的，萬一你要告出版社，咱就得賠錢、名譽掃地瞭。看在灝灝的份上，阿昇才敢這麼幹。”

韓露騎虎難下，礙於長輩在場，隻好在兩份合同上簽瞭名。

“我去一趟洗手間。”韓露說。

在場所有人都很高興，沒人留意到女主角的異常。

十五分鐘後，江灝然讓徐子珊去看看韓露怎麼還不回來。

徐子珊走進洗手間，看見韓露呆呆地站在洗手臺前。

她說：“大嫂，已經有記者朋友和讀者進場瞭。活動還沒開始之前，你可以跟主持人聊聊天，或者安排一下跟忠實粉絲合影。大嫂，你怎麼瞭？”

韓露的臉色很難看，她剛才試圖壓抑自己的情緒，畢竟江灝然是真心好意的為達成她的願望而安排這一切的。但是她高興不起來。

“我不要這樣的發佈會！”韓露冷冰冰地說，嚇瞭徐子珊一跳，忙問：“為什麼呀？”

“為什麼？什麼記者朋友、粉絲，都是你們邀請來的吧？我剛才看到瞭，會場內持攝影機的人至少有十幾個，還有，那個大廳可以坐二千人吧？如果有大半入座率，群衆演員的支出就要六七萬。簽售，對瞭，還要賠上送書的成本。我韓露一生自命清高，這場show無異於學術造假，如此沽名釣譽，我不稀罕! ”韓露連珠炮打地說完一番話，雙眼已經紅瞭起來。

徐子珊有點反應不過來，目瞪口呆。

韓露繼續說：“我知道，這幾本書的銷量一定很好。江氏集團的客戶、江傢的朋友，為瞭做個順水人情，買幾套十幾套的大有人在，比送禮更討江總的歡心。”

徐子珊眼中的大嫂一直都是斯文秀氣的，沒想到在這個本該驚喜雀躍的節骨眼上發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因為激動而聲音發顫。

她消化瞭足足兩分鐘才醒悟過來，被韓露的一番慷慨陳詞感染瞭，然後拉過韓露的手，說：“大嫂原來是這樣的人啊，難怪大哥這麼愛你！”

蒙在鼓裡

徐子珊的話有點沒頭沒腦的，韓露一時不知怎麼接話，仍然緊攥著拳頭，一腔怒氣還未消除。

“大嫂，你多久沒上網瞭？”徐子珊又問瞭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韓露確實很久沒有上網瞭。在雲南的時候，她為瞭防止江灝然找到自己，也為瞭更理智地思考，一直關機。回到茂城後，江灝然幾乎二十四小時陪在她身邊。她想打個電話，男人都害怕她要串通外人出逃似的。

徐子珊看到她怔愣的表情，說：“今天來的記者朋友，有三傢是我們出版社邀請的，其他的是自媒體。至於讀者……”

她也有點急瞭，拿起手機點點劃劃，“真是你的讀者！這段時間，我們出版社全體員工都出動瞭，主動聯系你的讀者，還請網站幫忙發公告，凡是全部閱讀完你的六本作品的，今天到場則免費獲贈一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