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裡頭的人，陸陸續續都回到瞭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去，仿佛昨夜有外人留宿在，這件事沒有人知道似的。

宋祈被太子太傅領去瞭上書房，一步三回頭的，有些邁不開腳。但他還是跟著走瞭，他怕自己不乖，柳凝就不喜歡他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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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明亮，無風能熱的人渾身發一身的汗。從東宮到宮門口，柳凝坐著馬車一路出去。

宋夙朝就在她邊上也不說話，他也不像是個沒事人，可就這麼在她身邊待著，怎麼看怎麼就不是那麼回事。

“祈哥兒如今還小，我打算等過兩年，再扶持他坐上那個位置。”男人語氣很堅定，不像是在玩笑。

柳凝做出很驚訝的樣子，反問道，“你覺得，祈哥兒坐上那位置，我會高興？”

宋夙朝忽然靠近，那雙幽深的眸子盯著她，指尖輕輕的點在她的額頭，“以前是真不知道，現在也是要靠猜的，想要討好你，太難瞭。”

“攝政王，也可以不用這麼做。”

柳凝維持著微笑，隻是被觸碰的肌膚都溫熱溫熱的，很容易擊潰人的理智。

“可我想這麼做。”宋夙朝的濕漉漉的看著她。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她怎麼沒想到，他居然還能這麼老實的同她說這席話，“你不是也想聽我說，你要留著宋肅北留條性命，讓他安度晚年。”

在她與皇兄之間，宋夙朝看似選擇瞭她。

可隻要想起這過其中的過程來，還是讓人難受的緊。

柳凝那莫名的委屈上瞭頭，道，“宋夙朝！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讓我這般忍讓著你！”

宋夙朝聽她終於把心裡頭的苦悶吼出來，才總算是松瞭一口氣，她哭的可憐，那眼淚珠兒真是讓他心疼。

“祈哥兒真是與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柳凝聽到瞭，拿手背抹眼淚，“宋夙朝！你這個混蛋！”

宋夙朝應瞭她一聲，拉著她往懷裡帶。

女人在他懷裡睜著眼珠子，圓溜溜的，鬼精鬼精的，“你這叫死纏爛打！”

“小時候，我不懂為何母後不喜歡皇兄，坤寧宮裡總是陰沉沉的，透著一股子死氣。等後來，稍微大些，有些明白，皇兄可能不是母後親生的。”

“母後替父皇瞞瞭一輩子。”

“何嘗又不是另一種磋磨，皇室看似光鮮，摻雜瞭利益，他們便成為瞭一對怨偶。我與你認識的時候，就在想，你這個小女娘可真是貪心，什麼都想要，能不能為我放下一些？”

馬車的車輪咯吱咯吱的轉動著，出瞭宮，紅瓦宮墻遠去，又是另一片新天地。

柳凝靜靜的聽著，“你就非得爭這一星半點，舍瞭我麼？”

“以前我是不懂。”

“你現在也未必會懂。”

男人低笑瞭一聲，“那也沒有，你會跑，會成為別人的妻，我會害怕。”

柳凝豈料他會說這樣的話。

不過，他說的也不錯，他們這幅樣子，他自個兒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活該。”

宋夙朝親瞭親她的額頭，嘆口氣道，“讓你可憐可憐我，這輩子大概是不能的瞭。”

那可真是算瞭吧！

心疼男人，倒黴八輩子！

兩幅破敗的身軀貼在一起，誰也離不開彼此，仿佛在彼此救贖，宋夙朝抱著她，“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隻是皇兄受瞭刺激，精神頭已經不太好瞭。”

她推不動，也甩不掉。

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成瞭那該死的狗皮膏藥。

柳凝笑瞭笑，說，“宋肅北這個人真有意思，他一輩子都女人身上找溫存，卻接連兩次被騙，能活著就算是好的。”

這麼說著，上輩子欺負過她的人，都得倒瞭應有的代價，一個都跑不瞭！

柳凝悶聲的說，“你要真覺得欠我什麼，便給我準備一副棺槨。”

宋夙朝就捏著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擡起來，“你真這麼氣我？”

她垂著眼，也坦白說瞭，“我不恨你。”

馬車在驛館外頭停下來。

宋夙朝擡眼，就見著藏雲昇得瞭信，在門口等著，多虔誠似的。對傢這麼處心積慮，沒道理，他自個兒忍不瞭，“我也不恨你。”

很平靜的語氣，像是在釋懷從前，而後，繼續往前走。

柳凝心裡覺得怪怪的，這一幕，真真假假。她垂下眼，卻見著手被牽起來，“你……做什麼？”

宋夙朝湊到她跟前，像是鬥嘴打趣一對小夫妻。另一隻手，是早把車簾子掀起來，他揚著聲音，像是在做什麼多瞭不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