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樣的條件對林遇青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這十幾年來太過奔波，永遠有後顧之憂，每一步都精心計算。

這樣的人生對她來說已經是奢望。

林遇青猶豫道：“可我現在還在讀高中，學業重，不知道能不能顧得上。”

趙絨笑起來帶著獨特的美，自信大方：“抱歉，可能是我沒解釋清楚，我們舞團設有舞蹈專業，正規本科院校，相當於是給你發一張保送錄取通知書，希望你現在就能加入我們舞團，這也就是我說的‘要求’。”

“現在？”

“是的，你知道，芭蕾舞演員的成長期很短，舞蹈更是十年磨一劍的功夫，我們舞團方面希望，你可以盡快加入到舞團，我們不想浪費埋沒你這樣的好底子。”

現在就加入。

也就是，如果她答應瞭，她很快就會和趙絨一塊去到上海。

換做以前，林遇青一定會答應。

她做夢也想離開南錫市。

能夠拋下這一切去到大城市，做自己熱愛的事業，前途一片光明，是她曾經夢寐以求、不敢奢望的事。

但這一刻，林遇青卻想到瞭那天梁樹生說的——

“青，別走。”

“等到高考後，我陪你一起走。”

梁樹生也答應過她，隻要她在他身邊，他就永遠會是她的常青樹。

……

“抱歉啊。”林遇青說，“我目前沒有離開南錫市的打算。”

絕大多數芭蕾舞者都不可能拒絕加入上海芭蕾舞團的邀約。

趙絨問：“是你父母對你有別的規劃？”

林遇青搖頭：“我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趙絨一頓：“那是……這兒有你放不下的人？”

林遇青擡眼，點瞭點頭。

趙絨笑道：“男同學啊。”

“嗯。”

“我明白年少時候的感情確實很珍貴，但你要明白那和前途比哪個更重要。”

趙絨說，“如果你拒絕我的理由是有更好的前途選擇，那我就不再勸你瞭，但如果是這個原因，我還是希望你再認真考慮，遇青，機不可失，這也許就是你輝煌一生的起點。”

輝煌一生的起點。

多讓人心動神往的詞。

但梁樹生是她晦暗過往的唯一天光。

是他對她說，我會做你的常青樹，我會保護你。

是他一次次救她於水火。

她絕不能隨意舍棄掉他。

“我想好瞭，絨姐。”

林遇青說，“說實話，我還沒想過自己未來要從事什麼樣的事業，如果我確定選擇芭蕾，我會靠自己的能力再考上上海芭蕾舞團。”

話已至此，趙絨也不再說什麼。

她當然覺得可惜，但從業這麼多年也看過不少仗著天賦肆意荒廢的女孩兒，除瞭惋惜別無他法。

最後，趙絨對林遇青說：“如果你改變想法，隨時聯系我。”

林遇青笑瞭笑：“好，謝謝絨姐。”

走出咖啡廳，趙絨打瞭輛出租車離開。

外面天黑透瞭，風很大。

不遠處公交車大燈掃過來，林遇青將校服外套拉鏈拉到最上，半張臉都包進去，上車。

到禦水庭，林遇青先找瞭附近的ATM機，將信封裡的錢存進去，而後給梁樹生轉過去一筆錢。

這段時間她常麻煩梁樹生。

很多時候吃飯都是梁樹生花的錢，還在他傢住瞭那麼久。

她之前跟梁樹生說過，等她拿到這筆獎金就還給他。

很快，梁樹生就回瞭個問號。

「林遇青：拿到比賽獎金瞭。」

緊接著，手機鈴響。

梁樹生打來的。

“喂？”

“獎金多少？”

“兩萬。”

“我們青出手這麼闊綽啊。”梁樹生嗓音帶笑意，“給我的零花錢？”

“……”

什麼零花錢。

她聽虞葵談及父母時提過，她傢裡媽媽管錢，爸爸每個月都領點兒零花錢。

這人又在給她挖陷阱。

林遇青才不著他的道，換瞭個話題：“你那兒結束啦？”

“嗯，剛結束，明天下午回。”

“今天考得怎麼樣？”

他嗓音懶懶的：“還成。”

聽他這麼說一句，林遇青心就放下瞭，她拉緊領口，一路小跑著穿越寒風回傢，心情好極，等電梯時還輕聲哼著歌。

梁樹生笑問：“心情這麼好，碰著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