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羨在聞宴吃完她給他切的那塊小蛋糕後, 雙手撐臉看他，問道：“嘗出是什麼味的瞭嗎？”

男人後背倚著餐椅, 他懶散地撩起眼皮，與她視線相對，漫不經心地回瞭句：“青春味的。”

這是聞宴進門以來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今晚和時羨說的最後一句話，隻是說完這簡短的四個字後他就起身，看起來要走的樣子。

在不知不覺中夜色已深。

他蛋糕也嘗瞭，是該離開瞭，於是時羨也站起來，送他出門。

她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說點“再見”、“晚安”此類的道別語時, 看見聞宴原本要下樓的腳步停下。

他轉過身，站在門外的走廊裡，安靜異常的目光再次垂落在她臉上, 兩秒後, 朝她攤開左手。

他掌心裡躺著兩片哆啦A夢圖案的創可貼。

時羨一愣：“嗯？”

聞宴仍舊未言一語, 隻是眉目壓低, 緩慢地將視線從她面龐上移到……她雙腳上。

時羨不明所以, 也跟著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腳, 隨後才反應過來, 這創可貼應該是聞宴讓她貼腳後跟的——之前她為瞭讓聞宴背她，騙他鞋子把腳磨破瞭皮，走不瞭路。

時羨表情頓時變得不太自然, 她覺得自己的臉頰和耳朵在發著燙，因為穿著拖鞋而裸露在空氣中的腳趾下意識地蜷起。

但幸好聞宴和她是面對面的, 看不到她腳後跟是完好無傷的，自然而然也識破不瞭她的謊言, 更加沒看破她的小心思。

時羨斂眼，沒看聞宴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她從他手裡拿起創可貼，輕聲道瞭聲謝。

聞宴喉結滾動，從嗓子眼裡溢出來一個音量微弱的“嗯”，隨後胳膊又重新垂落在身側，目光又再次凝定在她臉上，薄唇動瞭幾下，像是要跟她說什麼，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最終又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一直到他轉身下樓，門被輕輕帶上，時羨站在原地想瞭好久，也沒能懂他臨走之前的欲言又止——

他最後看著她，想說卻停止沒說的話是什麼？

或許跟她一樣，也想道一句晚安？

但可惜的是，她因為遲疑不定和有些難為情，而聞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兩個人都沒有向彼此把這聲再簡單不過的告別語說出口。

時羨把沒吃完剩下的蛋糕放進冰箱，去浴室重新洗漱後躺在床上，盯著整齊排列在床頭櫃上的那兩個創可貼看得眼也不眨。

她想，真是一件奇怪又神奇的事——

今晚聞宴隻是和她說瞭四個字，給瞭她兩個創可貼而已，卻無端地就讓她覺得自己心尖好像開瞭一朵漂亮的花一樣。

明明今晚沒和聞宴見面之前，她還在因為對聞宴突然遠赴美國的事一無所知，和好姐妹聚餐都心不在焉，還在因為聞宴和聯姻對象上熱搜的事而心生酸澀與苦悶。

但現在，隻是和聞宴短暫地見瞭一面，隻是和他坐在一起安靜地吃瞭會兒蛋糕。

就讓她之前心裡因為他而升出來的所有低落又消沉的情緒，皆消散得幹幹凈凈。

即使時間已經流逝瞭好幾年，即使她之前總是拒不承認和鴕鳥式的逃避，但難以改變的事實就是——她一直都是那個喜怒哀樂隻會受聞宴一個人所影響的時羨。

因為他有意無意說瞭一句稱不上是“情話”的話，或因為他眉梢輕聳、眼神認真、唇角帶笑地看著她，就能讓她佯作不甚在意又暗自欣喜一天。

時羨抿瞭抿唇，克制住臉上的笑意，在床上打瞭一個又一個滾，最後拿起手機和方時序發瞭條微信。

SX：【怎麼追一個不吃回頭草的前男友？】

五秒後，白色聊天框裡是滿屏的黑色問號。

幾乎是問號發過來的下一秒，方時序就給她彈瞭個語音通話過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追誰？追那個當初被你又騙瞭錢又騙瞭愛，如今一見面就分外眼紅的初戀兼前男友？”

“……”

要不是因為方時序也是男人，男人要懂男人一些，時羨才不會來問他。她想起之前曾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對聞宴再無半分感情，如今又來詢問他如何追求聞宴，不免有些打臉。

時羨將整張臉都埋進被窩裡，聲音悶悶地回道：“……是的，我還是想跟他在一起。”

方時序咂嘴：“你們當初不是鬧得挺僵？”

時羨笑意收斂：“是挺僵的……”

他又問：“你當初不是把他傷得挺狠的？”

這下她徹底笑不出來瞭：“是挺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