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須臾後。

警察走到酒吧內，將跟馮義康有關的這群人帶到一旁進行詢問，而柴月和李宜音這兩個酒吧老板也被要求調取監控錄像。

酒吧內的音樂已經掐斷瞭，廳內的霓虹燈也已經關閉，隻剩下頭頂一盞刺目的白熾燈，照著切割如鉆石的玻璃杯，層層疊疊幾乎晃花瞭人眼。

徐邀星沉默著坐在吧臺前，眼前卻是剛剛入目的一片血紅。

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事發生的太猝不及防，又恰好在清明節前一天，酒吧內的顧客不明緣由都覺得有些晦氣，幾乎都先走瞭。員工們也提前下瞭班，唯有一個女服務生猶豫不決地往徐邀星的方向走瞭過來，將腰間的圍裙解開，擦瞭擦手。

徐邀星註意到她過來，下意識地擡起頭，一邊伸手給她倒瞭杯溫水，一邊臉色極蒼白地笑瞭笑：“潘妮，還沒回傢呀？”

徐邀星作為柴月的好友，偶爾會過來接她，或者幫她看看店裡的情況，跟店裡衆人的關系都很好。

潘妮放下圍裙，搖瞭搖頭：“邀星姐不也沒走嗎。”

徐邀星勉強笑瞭笑，沒說話。

潘妮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猶豫瞭一下，才開口：“姐，其實我也在一直想剛剛外面發生的這場車禍。”

“我不知道柴老板有沒有跟您說過，我之前有一次在店裡，被一個男的騷擾過。騷擾我的人，就是今天撞人的傢夥。”

也就是祁止言在店裡“見義勇為”的那一次。

回憶霎時被喚醒，徐邀星微怔，擡眸望向潘妮。

“說過。”她頓瞭頓才開口。

“所以，我一開始知道，那個傻逼跟另外一個男的狗咬狗，一個把另外一個撞殘瞭的時候，還挺開心的。”

潘妮越說聲音越小，“畢竟，我覺得，他們這種禍害社會的垃圾得到這樣的下場 ，簡直就是為民除害啊。但我後來聽到小林他們說瞭會，我又覺得，我這麼幸災樂禍好像有點過分……姐，你說，我是不是心理有點陰暗啊。”

空氣安靜瞭幾秒。

徐邀星扯瞭扯唇角，目光有些失焦。

有那麼一瞬，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不是。”

潘妮霎時像是松瞭口氣般：“那就好……其實我感覺，可能是因為我跟那傻逼有仇吧，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就是覺得他們活該——”

她話音未落，徐邀星的手機就響瞭起來，見來電顯示，是祁止言。

“嗯，”徐邀星握緊手機，在接電話前恍然回神似的，唇線漸漸繃直，望著潘妮緩緩開口，“我也這麼覺得。”

……

潘妮下瞭班，整個酒吧內的無關人員基本都離開瞭。徐邀星找瞭個安靜的角落接瞭祁止言的電話，男人低磁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尾音帶瞭點笑意：

“不是說要跟朋友們慶祝下嗎，怎麼那邊那麼安靜？”

徐邀星緩慢地眨瞭一下眼。

過瞭好一會，她才小聲道：“祁止言。”

“嗯？”

“馮義康酒駕肇事逃逸，把關運聰撞得重傷，”她語速很慢，“現在警察在調查現場，讓柴柴他們把門口的監控調出來。”

電話那頭安靜瞭兩秒，緊接著便傳來男人的指尖與手機屏幕敲擊的聲音。

“在你們酒吧門口？”

“嗯。”

敲擊屏幕的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車窗開啓的輕吱聲。

“酒吧裡有香檳嗎，讓你朋友開兩瓶最貴的，賬單我來付，”祁止言輕描淡寫道，“她也先別慶祝瞭，往後稍稍，我先來。”

“……”聽他這樣說，徐邀星的鼻尖猝不及防地酸瞭下，她擡手揉瞭揉眼睛，語氣輕得恍然：“哪有你這樣的……”

“等瞭好久終於等到今天，不得高興一下麼。”

徐邀星扯瞭下唇角，又低下頭，擦瞭擦眼淚。

她還記得，她跟祁止言說，自己無時無刻不希望這兩個人不得好死的時候，祁止言對她說的話。

他讓自己別總是詛咒，會有業報。

他來替自己承擔就好。

“祁止言，我之前特別倒黴，特別難過的那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就開始研究命運這種東西，希望‘風水輪流轉’真的存在，”徐邀星的聲音很輕，“但是現在，我突然就不希望瞭。”

“嗡”的一聲，似是引擎熄火。

那頭安靜下來，祁止言停頓瞭兩秒，才反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