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邀星猝不及防，竟然被風吹得有些站不穩，有點慌亂地後退兩步，眼看著就要撞到門上。

祁止言一把攥住瞭她。

男人的手很有力，很令人安心。他反手將她推進瞭刺青屋內，自己也退瞭進去。旋即便開始將刺青屋的門窗檢查一遍，一扇一扇嚴嚴實實地關牢。

外面刮起瞭呼嘯的風，是以前登陸蘇澤的臺風從未有過這般猛烈的攻勢。

所幸前段時間，這裡的裝修就已經基本上到位瞭。暖黃色的壁紙、精致的燈，整齊的工位。大而軟的沙發在一側，上面罩瞭個防塵佈。

“暫時走不掉瞭，”祁止言說，“等雨小一點。不然你會被刮跑。”

他將傘架好，把塑料袋裡面的東西倒瞭出來，抽瞭那張一次性的床單出來，唰地一下披在瞭沙發上。

哪裡至於刮跑。

徐邀星的目光落在祁止言的動作上。

半晌之後，有點不知所措地垂下瞭眼。

“好……”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祁止言擡手扣住她，不輕不重地用瞭點力氣。徐邀星霎時失去瞭平衡，一不留神，就已經整個人陷進瞭柔軟的沙發裡坐下。

“唔！”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

下一秒，徐邀星忽然感覺自己冰涼的腿一輕，潮濕的褲腿被人拉起，取而代之的是幹燥的觸感。

“擦擦。”

祁止言一共買瞭三四條一次性的毛巾，這會全拆瞭下來，用到瞭她的身上。

他買那些東西，舍近求遠，其實都是為瞭讓自己方便。

徐邀星清楚地聽到自己心髒漏掉的那一拍。

“咚”。

徐邀星像是被燙到，匆忙地扶住一旁的扶手在沙發上站起來。

“祁止言——”

沒站穩。

她有點頭暈目眩，下一秒就要摔倒。男人匆忙上前，用手臂接住她。她靠過來的一瞬間，他的氣息就有點不太穩當。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頃刻間隻剩下咫尺，幾乎能看到彼此瞳眸中倒映著的彼此。

空氣在這一秒凝滯住。

周遭相當安靜，隻有呼呼的風雨聲隔著一層玻璃傳來，跟呼吸聲混在一起，幾乎分不清到底哪一個要更加震耳欲聾。

“徐，邀，星。”

好半晌，還是祁止言率先打破瞭沉默，猝不及防地開口，

“你這趟回蘇澤，是不是就留在不走瞭。”

“……”

徐邀星想說不是。

但她的睫毛輕輕顫瞭兩下，開口時卻是：

“有可能。”

男人的呼吸略微重瞭兩分。

他依然將徐邀星托在他的手臂上：

“因為跟楊文彬分手瞭，所以，不太想再留在北寧？”

不是。

“嗯。”

“……”

“能不能告訴我，”

明明這話是祁止言自己問的，答案也是他自己要的，可現在他扯起瞭唇角，聲音微啞，語氣裡滿是對荒謬的不解，一不留神就透露出骨子裡掩藏的暴戾和乖張，

“你以前，到底看上他哪兒瞭？”

這次，她沒有說話。

盯著祁止言看瞭兩秒。

一直以來。

很多人都問過她這個問題。

她雖然沒有正面回答過，但她自己很清楚答案。

那時候被霸淩的她回到學校。

已經做好瞭再次逃跑的準備，卻發現自己的桌肚裡，不知何時，躺著一件新的校服。

不止校服，她發現，桌子也變成瞭新的。

沒有髒污。

沒有“肥豬”這種字眼。

她正在發愣的時候，卻忽然發現，楊文彬手裡搬著那張髒桌子，正要從教室裡出去。

對上她膽怯而慌張的目光時，他似乎是也轉過頭來，望著她的方向，露出瞭一個不甚清晰的笑。

“……”

“算瞭，問你你也不會說。”

徐邀星是一個很念舊很重情的人。

雖然楊文彬如今做出瞭這樣的事情，她厭惡他到瞭極點，但她依然不否認當初他的舉動，對自己的幫助。

那畢竟，是她覺得，自己最不堪的時候。

後來追她的人如狂蜂浪蝶，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在她最不堪、最醜陋的時候喜歡她的。她沒法想象，如果他們見到當時的自己，會說出多麼骯髒的言語。

雪中送炭的情誼，與之後錦上添花的忠心，

一個是永遠難以遺忘的銘刻，一個卻隨時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