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似乎有腳步聲響瞭起來。徐邀星睡前忘瞭關電視，電影頻道又開始重播一部喜劇片，誇張的笑聲從音響裡毫無顧忌地爆發出來，卻又很快，毫無預兆地消失。

遙控器被人輕手輕腳地放到瞭一旁。

“怎麼累成這樣。”

輕而低的一道男音響起後，堆積在懷抱裡的毛毯被輕輕地抽瞭出來，轉而撣瞭撣蓋在瞭全身。霎時，胸口的大石就被推走瞭。徐邀星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一松，眼睛似乎可以睜開瞭。

但她屏住瞭呼吸，睫毛顫也沒顫。

“還以為你是不想跟我說話呢。”

頭頂忽然罩下瞭一層陰影，一陣熱風襲來。男人的聲音更加清晰，周身淺淡的香味幾乎已經近在咫尺。徐邀星的心不受控制地漏瞭一拍，反應過來，特意拉長瞭自己綿長的呼吸。

她本來就，真的很忙。

又沒有在撒謊。

“徐，邀，星。”

這一聲極輕極緩，呼吸間淺淡的熱氣噴灑在額前的皮膚。

驀地，徐邀星整個人的脊背都僵硬住瞭，整個人幾乎都要炸毛。在心髒即將不受控制之前，她在毯子底下的雙手狠狠地交握在一起。

下一秒，祁止言果然動作瞭——

他的呼吸驟然遠離。

潮濕溫熱的指尖輕輕地撫上瞭徐邀星的側臉，替她將黏在頰邊的發絲給撥開瞭。

一觸即分。

“……”

徐邀星緊緊交握的雙手驟然松開。

短暫的一秒後，她睜開瞭眼。

擡起眸的瞬間，將尚未來得及遠離的祁止言盡收眼底。

他的手還停滯在半空中。

似乎沒料到徐邀星會在這時候蘇醒，表情有些意外。

“你回來瞭，”

徐邀星一邊從沙發上坐起來，一邊低下頭去找拖鞋，有點訥訥地開口，“一不留神就睡著瞭，過瞭這麼久瞭嗎。”

“是不早瞭，那我就先走瞭，今天謝謝你收留我。那個，我……”

“徐邀星。”

祁止言臉上的意外表情已經都收斂起瞭。他慢吞吞地將自己委屈的長腿伸直，懶懶地垂下眸，那顆眼下的小痣晃瞭一下。

與一旁匆匆忙忙的徐邀星形成瞭鮮明的對比。

“不留下吃個飯再走？”

“……”

拖鞋一個翻瞭身，一個踩在腳下。

徐邀星胡亂地扯瞭扯被自己睡亂的T恤，回絕得很果斷。

“不瞭。”

她現在哪裡還有半分吃飯的心思。

“我朋友應該已經好瞭，她叫我趕緊回傢。我不能讓她等太久，就先走瞭。下次我請你吃飯。”

徐邀星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麼東西，空手來空手走，除瞭臉上的顏色有點不太自然之外一切正常，很快就開始穿鞋。

祁止言也沒阻攔她，抱臂跟著她走到門口，隨意地開口：

“怎麼來的，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

“……”

徐邀星連再見也沒來得及說，電梯也不坐瞭，直接走著下樓。祁止言則依然倚在門框處，盯著她離開的方向，默不作聲地看瞭好一會。

直到她的動靜徹徹底底地在視線之中消失，他才輕輕地關上瞭大門，蹲下替她將拖鞋放好，走到沙發旁邊，一言不發地撿起瞭落在地上的毛毯。

毛毯還有餘溫。

還沁著一點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幾不可聞的香水。

還有一點，似乎是金紡的味道。

祁止言緩慢地吐出瞭一口氣。

他垂著眸，剛想把毛毯放回沙發上，就忽然感覺到某個東西，從它的夾層裡掉瞭出來。

“撲通”一聲，準確無誤地滾到瞭祁止言的面前。

他將東西撿瞭起來。

那是一枚，奔馳E300L的鑰匙。

-

華燈初上，正值下班高峰期。

徐邀星等瞭兩波，才勉勉強強地擠上地鐵，之後又混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人群裡從一號口出來。她精疲力盡地回到傢的時候，恰好看到柴月一個人呈“大”字躺在沙發上。

“星星！回來啦！”

柴月懶洋洋地沖她揮手，“你怎麼沒回我消息，我以為你還在上班呢！”

徐邀星換瞭拖鞋：“地鐵上人太多瞭，我手機都拿不出來。”

她走進客廳，給自己倒瞭杯涼水，一口氣喝完。

勉勉強強將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心緒給壓瞭下去，然後才在柴月旁邊坐下，笑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