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還好？還需補些胭脂？”胡娘子打破瞭沉泥的沉思，沉泥連忙從隨身物品中掏出一小盒胭脂，捧在胡娘子面前。胡娘子用無名指尖輕輕挑起，放在掌心中搓勻後捂在面部。拿下手來，臉頰上便有瞭自然的紅暈。

沉泥看出瞭胡娘子的羞赧，想來北齊一夫多妻，胡娘子這樣雖是賞賜，可於她來說，這便是嫁人吧。隻是可惜，在西楚無妾，所有的女子出嫁都可著紅衣按祖制辦禮。沉泥又難免多想到，如今已無西楚，往後西楚子民都隨瞭北齊禮法，又該有多少女子如胡娘子這般草草出嫁呢？

胡娘子裝扮整齊。而殿內宴會也結束瞭。陸清澤今日赴宴穿著一身青衣，遠遠看著倒像是個書生，隻是走近才能看到面上風霜，才知年歲已大。陸清澤進入馬車和胡娘子同座。沉泥同車夫坐在馬車外。

一路上靜悄悄的。馬車內的陸清澤和胡娘子也不曾說話，馬車外的車夫和沉泥也格外沉默，隻能聽到馬蹄“噠噠”聲。

離瞭高大森嚴的宮墻，仿佛壓在沉泥身上的枷鎖也打開瞭。她不再小心翼翼始終低頭，而是好奇地環顧四周，打量著北齊都城。

北齊的規矩不僅在宮中，在都城內同樣也有那許多的規矩。比如此刻入夜，都城街道上已無子民。隻是在經過某一轉角時，方能依稀看到院內燈火，聽到說話聲，才知所有的北齊子民入夜即入屋，在街道上閑逛是萬萬不可的。

馬車走瞭很遠，沉泥伸著脖子看累瞭，依靠在馬車上打盹兒。又過瞭好一會兒，才聽見馬車“吱呀”一聲停下來，有門簾被拂開。她聽到陸清澤對車夫說：“還是個孩子，罷瞭。”她猛然瞪大眼睛，條件反射般蹦下車，對陸清澤說：“老爺請下車。”

剛囑咐車夫直接把沉泥抱去臥房的陸清澤一時哽住，卻不言語隻是下車入府。車夫的眼中有些笑意，請胡娘子下車以後，就將馬車趕往後院喂馬兒吃草瞭。

在北齊皇宮待過，沉泥覺得陸府不大。一點沒有大將軍府上的闊氣。門頭簡簡單單兩個字《陸府》，也沒有在門口放石獅。進瞭陸府，迎面是照壁，照壁上繪著竹葉，再向內走，照壁後就是會客廳，上面一無牌匾二無對聯，進入會客廳以後，陸清澤坐下來。沉泥看著此間內擺有些長矛刀劍，除此外再無裝飾。正對著大門擺著個太師椅，太師椅兩側即是一般桐木椅子，並有吃茶的小桌。看來外人迎來送往都是在此瞭，沉泥心想。

陸清澤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說：“陸府不大，也稱不上奢華。恐要讓宮內來的胡娘子受委屈瞭。”胡娘子一福身子柔柔說：“奴傢在宮中也是為奴作婢，如今入瞭陸府跟著將軍深感榮幸。隻望將軍不嫌奴傢。”陸清澤忙說：“我乃一介武夫，粗人一個，不敢嫌棄胡娘子。既是如此，那我便將陸府交代與你。”陸清澤拿過太師椅邊桌上的一摞賬簿遞給胡娘子。

“我陸府不大，共有東西二院。除此間會客廳後主屋外 ，東院有廂房三間並一間書房。目前陸府無女眷，胡娘子入住東院，至於哪間，反正都是空置，胡娘子隨意挑選。此乃我陸府賬簿，陛下賜你為我打理內宅，這些賬簿便從此交由你。陸府開支一並由你負責。”

胡娘子接過賬簿，眼中滿是感激。陸清澤繼續開口說：“西院是犬子陸子規所住，有廂房兩間並一間書房。陸府上下人丁稀少。除我與犬子外，僅有個老仆黃氏，照顧犬子以及府內上下打點，還有剛才車夫。廚竈灑掃雜事有三個婆子，並不住在陸府，清晨而來，暮時而去。沉泥就去西院，服侍犬子。老仆黃氏年歲已高，讓他看大門閑暇些。”沉泥點頭稱是後，，陸清澤又看著胡娘子：“你已入陸府，我已答應先夫人，絕無二妻。正妻名份無法與你，隻是皇恩浩蕩，我到底不敢委屈瞭你，已差人為你選買貼身奴婢，明日便入府由得你選可意的留在身邊伺候。若是還有其他仆人需要，明日一並告訴人牙子選買，交由你做主。”

眼見著陸清澤張口閉口皇恩，胡娘子雀躍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福一福身子說：“是，老爺。妾身記下瞭。隻是今夜······”話未說完，陸清澤就打斷瞭：“今夜已深，你們都累瞭，胡娘子尚未有奴婢伺候，沉泥你去伺候灑掃一夜，明日再去西院。就這樣吧。”說罷，陸清澤起身就去瞭主屋。

沉泥看著胡娘子特意塗上的胭脂此時也沒有眼眶紅，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此時車夫喂好馬來為她們引路，隻好跟著胡娘子先去瞭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