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快樂。’

這句是什麼時候說的呢？記不得瞭。

‘我沒想過要你這樣，你應該明瞭。’

‘新歌出瞭。’

那個樂隊的歌他們都有聽，但除瞭這句淩晨時的分享，他們再沒聊過關於這個樂隊的事。

‘我真服瞭，這雨下瞭兩天還沒停，冷死瞭。’

‘沒玩瞭，很少打手遊瞭。’

‘我愛你。’

回憶像開閘洪水般湧上來將阿紀吞沒，那個夏天已經過去太久，甚至他們一同經歷的另外一個盛夏和最初那個比起來，都顯得過於疲軟，沒有那個季節該有的朝氣與熱烈。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大抵就分兩種，一種是人生若隻如初見，一種是其他。不後悔相逢也不後悔分別，還在聯絡和已經告別的都沒有若隻如初見這一說。

隻有懷念與遺憾，會讓人每每在夢中醒來時，陷入情緒的深淵。

第 2 章

在路邊咖啡店聽見一首熟悉的歌的時候，阿紀決定這個下午就在這打發時間瞭，前兩天剛下過雨，溫度降下來，正是適合在外面的好天氣。阿紀點好瞭咖啡坐在門口的月亮椅上。

“我想你一定喜歡，現在的我~”

學會瞭你最愛的開朗，阿紀跟著哼唱，記憶不由自主回到瞭前幾天夢見他的夜晚，他不愛開朗吧，也無所謂。

無所謂他會不會喜歡現在的我，他都不會知道現在的我，阿紀一邊想邊繼續跟著哼唱。

她會來這個地方，本身也是因為這裡離他的傢鄉很近，但說來慚愧，她從沒去過他長大的城市。在這一點上，她就像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裡的水晶杯子店老板，一旦去瞭，無論如何，都是不夠讓人滿足的吧。

阿紀總幻想著有朝一日，有那麼一日，自己再也不會去其他地方，除瞭回到傢鄉安度晚年再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的時候，她會去一次那座南方小城。人生中第一次與它相逢就是告別的最好時機，這次不要在心中喃喃——

人生若隻如初見。

“阿紀？”

男生帶著意外的招呼聲從左邊走來。

“小程哥今天沒上班？”

小程哥大名叫程藍，是阿紀的前前同事。

“沒有，今天店裡就董哥自己，沒什麼人。”

程藍是本省人，退學後便來瞭這座城市打工，從學徒幹起到現在也有好些年瞭。

但他年紀不大，甚至比阿紀還小半歲，剛認識的時候阿紀不知道，平等管汽修店裡的每一個師傅叫哥，三年過去，離職的離職回鄉的回鄉，之前的那些“哥”就剩老板董哥和程藍瞭。

“那你這是幹嘛去？”

阿紀從月亮椅裡坐直身體，沒等小程回答就又問。

“不忙一起坐一會兒？”

這該死的好客。

小程愣瞭一下，阿紀從來都不是那種主動招呼別人‘坐一會兒’的人，別人邀請的時候不婉拒就是心情蠻好的瞭。

“好啊，他這是不是要點東西才能坐？”

小程站在阿紀左邊的空椅旁邊。

“應該不用吧，我去給你點，拿鐵行嗎？”

阿紀起身。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小程離咖啡店門更近，邊說著邊先走瞭進去。

“用用用，誰讓我叫你一起坐的呢，下次請我打臺球。”

阿紀進店把他擠到一邊，點瞭杯冰拿鐵。

“你本來今天準備去幹嘛啊？”點好後，阿紀坐回椅子上點瞭根煙。

午後的風穿過樹梢，葉子唰唰響起，他們剛好被大榕樹的陰影覆蓋，應該是老板午後剛剛擺好的位置，門口兩三張小桌都找好瞭樹蔭。

“本來約瞭幾個朋友去打球，但也不差我一個。”

小程笑起來，微長的黑發蓋住瞭耳朵尖，在眉間中分一下側到兩邊，露出一截眉毛和漆黑的眼睛，左下眼瞼處的小痣被笑容映襯得更加精致。

他比阿紀高瞭一頭，但身材單薄，面容清秀，雙十有二的男生好似還未脫去十六七歲少年的稚氣，但成人的輪廓已隱約可見。

“啊...”

阿紀拉起長音，好像在糾結是勸他和朋友同去。

但如果是這個意思，早在他話剛說完，阿紀就該開口瞭，就像開口問他是否想留下時那樣。而不是註意到他的痣。

“啊什麼，我本來出門就晚瞭，估計現在已經打上瞭。”

小程邊說邊低頭在手機上簡短打瞭兩句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