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這是她最愛的酒。隻不過，北荒的才正宗。她許久沒喝到過那種又香又醇的味道瞭。

時影直接把酒瓶遞給她，道：“嘗嘗。”

她沒忍住誘惑，輕輕抿瞭一口。一股清甜的熱流順著喉嚨，直達肺腑和全身。她不自覺地打瞭個哆嗦。

真爽啊！

“我自己釀的。”時影道：“手藝如何？”

“好喝。”她說道，就是這個味道，分毫不差。

“送你瞭。”他幹脆地說道。

姒憐月有些不好意思。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想瞭想，問道：“那日，你說有話要對我講，是想讓我替你謀個職位嗎？”

時影有些無奈。原來她是這樣想的。他說道：“我的確有話要同你講，但不是這個。”

她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時影沉默瞭一下，道：“還記得那日你和陛下的沖突嗎？”

“嗯，怎麼瞭？”

時影湊近她，嚴肅地說道：“殿下，作為您的下屬，我有義務提醒您，您已經激起陛下的殺心瞭。”

他的聲音很低，像耳語般，被吹散在夜風中。

姒憐月眉頭一跳，道：“不可能，你別胡說。”

時影坐直瞭身體，又恢複瞭那副隨意的模樣。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殿下，您非要這麼天真和固執的話，還不如早些退出這個遊戲，免得到時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她還是默認瞭他的說法。姒雲霆冰冷又憤怒的眼神，以及當時大傢恐懼戰栗的神情再次浮現在她眼前。她以為，她已經能坦然面對來自親人的傷害瞭，可時影的話，還是讓她打瞭個寒顫。

“謝謝你那日為我解圍。”她說道。其實，她又怎麼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隻是，作為孩子，始終很難相信自己的父親或母親想要自己的命吧——這恐怕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瞭。

“看來，你還有救。”時影說道，既如此，殿下以後打算怎麼辦？”

她搖搖頭，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北戎經此一役，肯定元氣大傷。要不瞭多久，她就能徹底把他們趕出夏國。到時候她離開瞭，對姒雲霆就構不成威脅瞭。難道他還要四處追殺她不成？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殿下，您應該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怎麼掌握？”

“您說呢？”

他果然是個危險的人，姒憐月暗忖道。他在蠱惑自己對付姒雲霆。但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姒雲霆本就多疑，她是該小心些。

“時影，”她說道，“你那麼有能力，應該知道討好陛下更有利。可你卻三番五次地幫我，為什麼？”

“能為什麼？”時影道，“我和阿木一樣，不過圖個好前程。陛下畢竟老瞭，有退下來的一天。而我們又很看好您，就這樣。”

“那你們還是另擇明主吧，因為我並沒有什麼野心。等戰事結束後，我就會離開。”

時影沉默瞭一下，道：“無所謂，你做什麼都行，開心就好。”

她有些詫異。他這是什麼意思？

時影看瞭看月亮的位置，站起來道：“時間不早瞭，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姒憐月想瞭想，道：“時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我既對權勢沒什麼執念，又何苦守著這個爛攤子？”

時影停住腳步，道：“我是有些不明白。”

試燈

姒憐月看著北面黑魆魆的森林，陷入瞭某種回憶。她斟酌瞭一下，說道：“我十歲的時候，一個人從王宮裡跑瞭出來。我打算去月國找母親，卻因為辨不清方向，一路往北。”

“我帶的錢不多，沒出王都就花完瞭。但我不想回去，所以我一路靠偷竊和乞討，竟走到瞭北原。”

“你可能覺得難以置信，一個十歲的女孩，在外面流浪瞭那麼久，竟然沒出事。其實，我現在想想，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我沒有被拐走，也沒有被賣掉。相反，一路上，我得到瞭不少接濟和幫助。有幾個人甚至想收留我，讓我做他們的孩子。”

“我在一個破廟裡結識瞭一個乞丐，他比我大三歲。他經常去偷許願池裡的錢，然後給我買鹹雞。後來……”她頓一下，轉開話題：“總之，他們不該被如此對待，不該被北戎人像豬狗一樣屠戮。這就是我留在這裡理由。”

時影皺起眉頭，問道：“那個乞丐後來怎麼樣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