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她堅定的眼神中 ，看到瞭月重雪的影子——那個狡詐多變，心冷如鐵的女人。她們一脈相承，有狼的狡猾，蛇的陰險。她們像天上的雲，山野的風，永遠叫人抓不穩，握不住。他與月重雪快二十年未見瞭，也不知她如今是何模樣瞭。如果她不離開，興許，他們的生活又是另一番景況。

他嘆瞭一口氣，道：“也罷，先留下來吧。”

姒清瀾滿臉驚異，道：“父王，我們怎可失信於人？”

姒雲霆瞪瞭她一眼。姒清瀾立刻閉上瞭嘴。隻是，她十分不解，父王為何突然心軟瞭——這還是第一次。還有，這些人為何一個個都為姒憐月求情？

她十分惱火。姒憐月憑什麼得到這些人的喜愛和認可？她真有那麼厲害嗎？還是說，她用瞭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迷惑瞭這群男人？

姒清瀾靜靜地觀察著眼前的情況，沒再吱聲。

妘陽一喜，又“哐哐”地磕頭，道：“謝陛下，謝陛下。”

大傢紛紛磕頭，臉上露出松快的神情。姒憐月看著為她求情的衆人，隻覺得眼睛發澀。原來，她做的，他們都看著。

薑鳳離轉過臉，看著她，臉上帶著笑意。他的阿月，正在尋找屬於她自己的道路。

清瀾

其實，姒憐月有些意外，在這麼嚴肅的事情上，姒雲霆竟然會松口。最讓她不明白的是，妘疆和風天應這些人會為她求情。雖然她是出瞭一點點力，但就如薑鳳離說的那樣，一個人換十萬兵，很劃算。她一人之力，如何能與十萬兵力比較？

但她轉念一想，羲國和薑國要的，可不僅僅是人，還有錢和地。如果他們自己能把北戎人趕走，自然就不必屈辱地割地求援瞭。既然已經看到希望，又何必舍近求遠。

處理完姒憐月的事情後，姒雲霆利箭般的目光又轉向薑鳳離。

姒憐月心中一動，忙用沙啞的嗓音對姒雲霆說道：“父王，薑鳳離不僅幫我們護住瞭結界，還替我們殺瞭黑僧人。這兩日，他還用自己的心頭血救瞭我。您就……讓他走吧。”

姒雲霆眉頭緊擰，臉色很難看。他並不懷疑女兒的話，隻是，就這麼讓此人離開，未免太便宜他瞭。他們之前抓到他女兒時，可是竭盡威脅之能事。他當時都不抱希望瞭，以為必然會失去女兒，才下定決心與他們開戰的。如今他落到自己手裡，自己卻要憑女兒的一句話就放他走。哪有那麼好的事？

薑鳳離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怯懦的神情。如果被困在夏國王都那樣戒備森嚴的地方，興許會有些麻煩。但在葉城這樣的地方，他並不太擔心。隻要出瞭這個房間，躍上城墻，外面就是不受夏國控制的原野和森林，他們能把他怎樣？

但他不想在姒憐月面前與她父親發生沖突，因此，他問道：“陛下想怎麼處置我？”

姒雲霆冷冰冰地說道：“你們從前如何對待我女兒，我就如何對待你。”

薑鳳離認真地說道：“薑國並沒有虐待姒憐月，相反，我父王一直想和夏國聯姻，達成和解。那些威脅的信，是我沖動之下寫的。我那時不懂事，冒犯瞭陛下。還請陛下原諒。”

姒雲霆冷哼瞭一聲，道：“一句不懂事就想揭過你做的惡事嗎？既如此，你就留下來，等薑國把南部三城歸還給夏國，我再放你離開。”

姒憐月面色微變，她父王這是要軟禁薑鳳離嗎？她正想說什麼，薑鳳離又道：“陛下，我在薑國隻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您就算把我殺瞭，也改變不瞭什麼。我在西羌也被抓過，最後還是您女兒救的我。陛下既然覺得薑國欠瞭夏國三座城池，那何不讓我協助公主，替您奪回更多的土地，以作補償？”

姒雲霆神色變幻，心中閃過許多念頭。這個年輕人，不簡單。面對自己，他毫無懼色。不僅如此，他還敢與自己談條件。不過，在姒雲霆看來，這個年輕人不過是想用好聽的話來哄住他，拖延一下時間罷瞭。他冷笑瞭一下，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那麼好哄騙的嗎？”

薑鳳離道：“是不是假話，過段日子陛下就知道瞭。還請陛下給個機會。”

“陛下，不可。”立刻有人出來阻止道：“咱們不能信一個居心叵測的薑國人。”

姒雲霆沉著臉，在房間內掃視瞭一圈。最後，他將目光停留在妘陽身上。他問道：“妘陽，你應該比我們更瞭解這個人，你來說說。”

妘陽身子一凜，不自覺地看向姒憐月。姒憐月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她從沒想過讓薑鳳離留下來，與他們一起驅逐北戎軍。但薑鳳離修為高強，如果他不起歪心思的話，對他們的確是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