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於同情嗎？他忽然很想知道。

向顏看著他防備心很重的樣子，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說任何話的時候。

“我是因為推傢裡的弟弟下樓梯被趕出來的。”

他說這話，像是在宣告他不是什麼好人。

可向顏沒有任何地遲疑，斬釘截鐵道：“你沒有。”

像有人為原本寂靜的死水註入瞭新的源頭，裴洛瞳孔微顫，悄悄看瞭一眼身側的人，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相信不是他？

“真做得出這種事的人隻會心安理得的，根本不會在這暗自神傷。” 她頭發綁在一起，露出纖細的脖頸，側面的臉部線條幹凈利落，說話時嘴角上揚，不笑似笑。

“我才沒有暗自神傷。” 裴洛喉結上下滾瞭滾。

向顏瞥瞭他一眼，明顯不信地“哦”瞭一聲。

“可他們都不相信我。”

除瞭你，沒有人信我……

第 10 章

向顏沉默瞭半晌，總覺得他的話有些沉重。

她聽見他繼續說道。

“她會演戲，大傢都信她。”

然後，她餘光又看見身旁的人忍不住打瞭個顫，聽見他抽瞭抽鼻子。

她沒立刻接話，而是起身站到他面前，隨後展開手裡的衣服，批在他身上。

那件淺綠色的衛衣外套原本向顏穿著有些偏大，現在，落在這個人身上倒顯得有局促。

裴洛愣瞭一瞬，才幹巴巴地吐出幾個字來，“我……不冷。”

向顏聽瞭也沒把衣服拿開，反而朝他伸出手，“把手給我。”

時間彷佛停滯，從前，裴洛總是不能理解電影中落魄不堪的人為什麼總會被主角伸出來的那隻手所打動，如今，身臨其境，他好像明白瞭。

當他無所適從，面前就是他光亮的指引。

裴洛盯著眼前的那隻手，眼底情緒翻湧，半晌，遲疑地擡起手。

剛碰上她的指尖，就被她一把握住。

“還說不冷，是手都沒直覺瞭吧。”

她的手很暖，手心交疊，頃刻間，裴洛的掌心被一陣溫暖所覆蓋。

他忽然有些貪戀眼前的溫暖，不願把手抽回來，任由她握著。

“你說的她會演戲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

“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不妨就裝作你真的做得出來這些事，反過來警告她，總之——”

“不要讓別人覺得你是好欺負的。”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人是誰，但向顏知道，那個人如果一直在針對他，就說明那個人內心在忌憚害怕些什麼，而這恰恰可以是他反擊的點。

那些話一句一句敲擊著裴洛的心房，此刻，掌心的溫暖似乎傳進瞭他的心裡，他心頭大動，連帶著耳根發燙，怕被察覺出什麼異樣，他不敢擡起頭來。

向顏看著面前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還有那紅得不像樣的耳朵，她繼續開口勸道。

“快回去吧，別害怕，按我說的去試試看。”

她松瞭手，拍瞭拍男生的肩膀，“我要回去瞭，有緣再見。”

覆蓋在身上的陰影褪去，她走瞭，裴洛低著頭，思索著。

他不得不承認，盡管早就不抱期待，但有人願意無條件信任他時，他想抓住這久違的溫暖。

他連忙穿好衣服，站起來轉過身去。

“姐姐，等一下，我要怎麼把衣服還給你？”

向顏腳步頓住，回頭。

借著月光的餘暉，裴洛看清瞭她的臉，不由得呼吸加快。

向顏本對他一聲“姐姐”感到些許奇怪，再一低頭，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一中高中部的校服，看著眼前身高約莫不超過16歲的人，她擺瞭擺手，笑著說道。

“不用瞭，反正我也不穿瞭，你回去後就丟瞭吧！”

“不，要還的，我明天繼續來這。”裴洛有些固執地說。

“可以嗎？”他一度放低瞭語氣，小心翼翼地詢問。

向顏抿瞭抿唇，不忍拒絕，她“嗯”地點點頭。

裴洛一下子笑起來，“那，明天見！”

他揮瞭揮手，作為告別，目送她消失在視線裡。

可是，第二天，她沒出現。

第三天、第四天……連著一個月，她都沒出現。

裴洛甚至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彷佛那天是一個夢，而那天過後，他衣櫃裡的一角多瞭一件不屬於他的衣服。

好在，有些人，從見第一面開始就註定會彼此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