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走後不到三個月，你就把好幾歲的裴軒領進瞭門……”

昔日美好的傢庭就此破成碎片，這對當時隻有十來歲的他來說是多大的心理創傷，裴景峰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抽瞭抽氣，竭力保持呼吸的平穩，“後來，你把我趕出傢門那天，最令我難受的不是你對我沒有絲毫信任，而是，你居然忘瞭我媽的忌日。”

“你忘瞭什麼都可以，可是這你都敢忘……”

裴洛說著，就忍不住紅瞭眼睛，他的內心在為自己的母親而感到不值。

“所以，剛剛那些話，你留著到瞭那邊去和我媽說吧，她信就信瞭，不信，也是你活該。”

裴景峰痛哭流涕，懊悔地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小洛，我……”

“是我混蛋……”

然後他嘴裡還在說著些什麼，裴洛都沒有去聽。

哪怕裴景峰懺悔千百遍，他都不會原諒，他也沒有資格替母親洛靈原諒。

……

裴洛怕向顏遇到張盈那道刻薄的嘴臉，所以他不肯讓向顏跟自己進去。

等他從裴傢出來，向顏發現他紅著眼眶，察覺到瞭他有些低落的情緒。

“裴、”她上前邁瞭一步，但剩下的音節還沒發完，就被人抱進瞭懷裡。

裴洛抱著她，剛剛原本覺得很空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就得到瞭填補。

他頭埋在她的肩窩裡，聲音低低的，“阿顏，我隻剩你和外公瞭。”

“我們一定要永遠在一起，好嗎？”

向顏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伸出手，回抱住他。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還沒想好怎麼去表達。

等搬傢公司的工人把東西都整理好上車後，他們一起離開瞭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與過去又做瞭一次告別。

*

裴洛暑假租的房子和房東簽瞭一年的合同。

所以節假日的時候二人會來這，一起吃飯，看看電影，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但用裴洛的話來說，和她一起，哪怕是蹲在地上數螞蟻也很有趣。

平安夜，裴洛生日那天，北城下瞭一場雪。

向顏和裴洛約瞭晚上的時間，但其實她下午沒課後就到出租屋裡準備瞭。

她盡瞭自己能想到的最大的努力把出租屋佈置瞭一下，她在客廳掛瞭好幾串暖黃色的星星氛圍燈，張羅瞭一個生日橫幅貼在墻的正中間。

……

裴洛到時，室內一片昏暗，他以為屋內沒人，正摸索著想要開玄關處的燈。

接著，他忽然聽見很輕一聲“嗒”，氛圍燈被打開，從客廳地板上傾洩出來的燈光吸引瞭他的視線。

他勾瞭下唇，收回即將按下開關的手，脫下外套，往裡走。

向顏赤腳踩在白絨絨的地毯上，捧著蛋糕，唱著生日歌。

這是繼洛靈去世後，他過的第一個生日，對裴洛來說，眼前的一切美好得很不真實。

鵝黃色的光暈染在向顏臉上，她眼裡有燭火在跳躍，顯得她明媚動人。

他怔然地盯著向顏看瞭好一會兒，直至向顏沖他晃瞭晃手。

“愣著幹嘛？生日快樂！裴洛。”

向顏細心呵護著蠟燭，確保它們不會在裴洛許願前就先滅瞭。

“快許願。”

裴洛雙手合十，真摯地閉上眼睛，他清瞭清嗓子，發出來的聲音磁沉動聽，很快充滿瞭整間屋子。

“我希望，向顏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

這是他的心願，可是這個願望是否實現的主動權卻在向顏。

向顏的心顫瞭顫。

她放下蛋糕，然後遞上瞭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是一條她親手編織的圍巾，藍灰色。

年初，她問他的生日是什麼時候，為的就是現在。隻不過，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會和裴洛在一起。

這一年的時間裡發生瞭很多很多事情，美好的亦或者痛苦的。

“長度不知道合不合適，你低頭，我試試。”

向顏把那條圍巾從禮盒裡拿出來，對著他比劃瞭兩下。

裴洛配合地低下頭，讓她為自己戴上。

但是身高依舊受限，向顏隻能墊著腳尖，慢慢去夠上他的脖子。

她的手時不時刮蹭過裴洛的耳朵，他的耳朵霎時就不爭氣地紅瞭。

向顏笑瞭笑，她看著他，然後忍不住深吸瞭一口氣。

“裴洛，關於你的生日願望……”

她頓瞭頓，這不是向顏第一次從他口中聽見永遠這個詞 ，但永遠這個命題太過沉重，向顏不敢輕易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