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來看門診的時候，葉梓亮還以為病歷表填錯瞭，但三、四個月下來，生病讓她開始出現中年婦女的老態，並且至少胖瞭十公斤</p>

她有嚴重的妄想癥，幻聽、幻覺、經常對空氣說話，還有自殘行為，每次藥物治療過後狀況都有減輕，但隔不瞭多久又會出現自殘現象，有一次她居然用搟面棍把自己打得鼻青臉腫</p>

因為她的妄想癥，丈夫必須經常請假在傢，最近又請瞭人在傢裡照顧她，沒想到還是發生兩次的割腕事件</p>

這名婦人叫張幼琳，剛結婚半年，丈夫是小型企業的老板，長相英俊，和過去的她看起來很登對</p>

“你說他們？是指你先生的元配還有誰？”葉梓亮順著她的話問</p>

張幼琳原本是丈夫公司裡的會計小姐，兩人發生婚外情生下兩個孩子，因為元配不願意離婚，兩個人的關系一直登不上臺面，直到去年元配因病餅世，她才順利與丈夫結婚</p>

“牛頭馬面，他們說我罪大惡極，要把我帶到地獄審理”話說完，她突然一個九十度轉頭，整個人動作飛快地跳下床，跪在地上放聲大哭</p>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瞭，你原諒我，下輩子我把欠你的通通還清，現在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求求……”</p>

她不斷磕頭，兩、三下，額頭已經撞出一片紅腫，葉梓亮去拉她，可是她的力量竟大到無法阻止，下一刻，她整個人彈跳起來沖往病房門口</p>

葉梓亮一驚，連忙去追她，幾個實習醫生也沖過來幫忙</p>

一個瘦巴巴的婦人不曉得哪裡來的力氣，四、五個人竟然抓不住她，一陣疼痛，葉梓亮手臂被她抓出一道傷口</p>

兩個男護理師也趕過來幫忙，好不容易才把人制服</p>

葉梓亮安撫著張幼琳，護理師將一管鎮定劑紮進去，張幼琳掙紮的力道才越來越小，慢慢安靜下來，最終沉沉入睡，圍在病床邊的人全松一口氣</p>

“Miss王，問問八樓有沒有病床？”八樓是精神重癥病房，要進去必須先經過兩道安全門，每間病房都裝有監視器和鐵窗</p>

“問過瞭，上面滿床，這才把她收在這裡，先用約束衣吧”</p>

“好，我換個藥，如果狀況沒有好轉，再考慮電療”</p>

“是”Miss王離開病房，去準備約束衣</p>

葉梓亮留兩個實習醫生在病房裡看著張幼琳，和張幼琳的丈夫走到外面，她低聲道：“我有沒有提醒過你，不能因為用藥後癥狀減輕就放松下來，這時候往往因為傢人的疏忽會導致自殘行為”</p>

“我知道，實在是這陣子太累，看護的人也疏忽”丈夫黯然回答</p>

她的狀況很壞，看護常常做幾天就被她嚇得不敢來瞭，這讓他疲於奔命，兩個孩子又小，需要他照顧，而元配的孩子因為他再娶，跟自己關系鬧得很僵，根本不能指望他們能幫忙</p>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王先生還是多加註意的好”</p>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王先生滿臉苦惱</p>

葉梓亮不知道，張幼琳的話顛三倒四，除瞭牛頭馬面和大老婆索命之外，其他的部分經常更改，她隻能猜測是長期的罪惡感累積</p>

換瞭別的小三，我想要、就搶，反正在愛情的世界裡，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更別說連孩子都生下來瞭，她還等七、八年，等到大老婆往生才正式結婚，她應該是有強烈道德感的女人吧</p>

葉梓亮用專業口吻說道：“幻覺、妄想通常來自腦部神經傳導物質的失調這些癥狀常會讓病人做出自己並不想做的事情，所以出現幻覺、妄想的病人，需要長期服藥，避免出現意外”</p>

“她還會好起來嗎？”</p>

“當然會，隻不過身邊的人要鼓勵病人服藥，等癥狀漸漸穩定後，才能討論是否需要改藥或停止用藥，但是我猜，她並沒有定時服藥除用藥之外，她需要更多正面的力量，也許王先生可以請彼此的親人來開導她、陪伴她，或者帶她出去旅遊”</p>

“知道瞭，我會盡量”</p>

“我會安排心理師過來和張女士諮商，王先生也盡量抽時間陪伴她吧”</p>

“好”等護理師過來，葉梓亮幫忙把約束衣穿好，才領著實習醫生離開</p>

他們一面走一面討論病情，實習醫生提出的問題，葉梓亮都耐心回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