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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亦何欢(32)
作者:沙与茉 阅读记录
父親不相信私奔一說,堅信二姐被網友欺騙,被人拐賣,勢必要找回二姐。
父親提前做瞭功課,查到網友所在的老傢,知道貴陽那一塊都很窮,很多媳婦都是靠重金買來或者拐騙來的。一旦有人找,全村人都會齊心協力不讓人把媳婦帶走。
二姑主動請纓,一起去找。父親還帶上大姨傢的兒子女婿,說帶兩個精壯年輕人,萬一出瞭意外,也好有個幫手。
幾人歷經周折,終於找到瞭二姐。
她已經穿上瞭當地少數民族的服裝,過上瞭她以為可以獲得幸福的人生。那裡的人不放她走,最後鬧到瞭警察局。
警察對父親說:她已經是成年人瞭,得讓她自己選。
父親殷切地看著二姐說:回傢。
二姐沉默不語,父親痛心不已,他扯瞭下她的民族服飾說:這身衣服好看很啊?
二姐羞愧低頭,一直默默掉眼淚。
警察幾次逼問:你是回傢還是留下來?
最終,二姐還是低聲說瞭三個字:留下來。
在法制社會裡,二姐是有自由意志的人,即便是親生父母,也不能違背她的意志,強行將她帶回。最終,父親沒能帶回二姐。
她幹幹凈凈地走瞭,義無反顧地走瞭,沒帶走任何東西,就連廠裡的工錢都不要瞭。
她不要以前的傢瞭。
父親說:那男孩人品不好,跟我耀武揚威。如果說他坦誠相待,三媒六聘,一切都按照程序走,隻要你二姐願意,即使是遠嫁,我也會祝福他們的。
回來的路上,父親雙淚縱橫。
我沒親眼所見,是二姑告訴我的。聽瞭二姑的話,我心如刀絞。
父母不明白二姐為什麼會這樣,他們隻覺得是二姐一時糊塗,被愛情蒙蔽瞭雙眼,所以才做瞭這樣糊塗的事。
二姐是我們三姐妹中長得最好看的。五官端正,大眼睛,高鼻梁,錐子臉,還有兩顆小虎牙,額發和《新白娘子傳奇》裡的白素貞一樣,有個美人尖。
因此,從初中開始,她就受到許多異性的青睞。
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想象一下,一個嘗盡人間疾苦,從小到大沒被善待過的女孩,生性膽小懦弱,背後又沒有人撐腰庇護,卻頂著一張極美的臉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二姐初中那會,就有男生經常往傢裡打電話,叫她去某地會面,不去的話就如何如何,態度極其傲慢。
父親不許二姐去。
母親怒斥二姐:在學校不好好學習,竟招惹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還威脅到傢裡來瞭。
二姐在一旁默不作聲。
一旁的我隱隱擔心,後來逐漸長大,每每想到此處就不由得後怕。二姐在學校裡有沒有經歷過什麼校園霸淩的事,她從未與我說過,我不敢揣測,想想就後背發涼。
外婆說:你二姐就這麼結婚瞭?她才多大?
我說:我高二十八,她二十一。
我們老傢說年齡都說的虛歲,其實這時候她也就剛滿十九周歲。
外婆痛心疾首:還這麼小,就做出這種蠢事,簡直是大逆不道。你們姐妹三就沒一個讓父母省心的,都是沒良心的不孝子。現在你二姐走瞭,你也死瞭,你大姐又不著傢,你讓你父母怎麼活啊?
我說:二姐還會回來的。
不到一年的時間,二姐就後悔瞭,偷偷打電話回傢好幾次,向傢裡求助,說要回來。那時候她已經有孕在身瞭。
父親說二姐和那個網友生活的並不好,那網友的老傢窮的不像樣,冬天廁所都沒有下腳地。他們現在在外面租房生活,男的出去拉貨,掙不瞭幾個錢。二姐懷孕瞭,天天就在出租屋裡守著,看不到希望。兩個人沒有戶口本,領不瞭結婚證,以後的孩子也上不瞭戶口。
母親說:你二姐還算聰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一旦生瞭孩子一生就絆住瞭,那時候就再沒有回頭的餘地瞭。
母親說:你二姐手裡沒有錢,電話費都是她偷的。每天被那個男的看管的很嚴,好不容易趁他上班才逃出來幾次撥通瞭傢裡的電話。一次比一次催得急。
我說:那怎麼還不趕快把她接回來?
母親說:先晾她一段時間,讓她好好長長記性。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還追求什麼新的人生?現在知道外面的日子不好過瞭吧。傢裡這不好那不好,不讓她吃點苦頭,哪知道傢裡的好?
父親沒說話,卻也一直沒有動身,二姐就一直被這麼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