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把屍體運到垃圾壓縮站的？據我所知，你們小區晚上11點會鎖大門，每次出去都需要通知門衛開門。”

“我們單元一樓開瞭個麻將館，我從那走沒人會註意到。畢竟都在熱火朝天地打麻將呢。我把他們扔在垃圾壓縮站附近的中轉站箱子裡就行瞭，那邊郊區基本沒有什麼路燈，司機也不會發現。”

沈佳漫不經心的回答中顯而易見的隨意讓吳蕭的心情十分難以形容。  沈佳的作案手法非常潦草，可以說每個環節都在“漏風”。但她一開始就無所畏懼，約人餐廳見面不怕被監控追蹤，在傢殺人不怕被鄰居聽到，直接運屍棄屍也不怕被發現。就這麼個漏洞百出的作案手法，她居然可以殺完一個又一個……

“他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們？”

想要完美老公，有錯嗎？

一直態度非常配合的沈佳聽到這個問題又回到瞭最初低著頭的狀態，沉默瞭。

吳蕭靜靜地看著她，等待瞭大約一分鐘，沈佳還是一言不發。吳蕭知道審訊進入瞭僵局，示意摸魚出去給沈佳端瞭杯水進來。

沈佳雙手抱著水杯，不斷地摩擦著杯沿。又過瞭幾分鐘，她用近乎冷漠的聲音說到：“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有一個女生從小就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好，一路順風順水，讀到瞭985/211大學，畢業後也順利地進入瞭央企工作。這樣的女生聽起來是不是很完美？”

沈佳擡頭笑瞭笑，像一個旁觀者繼續道：“可能因為從小就習慣瞭被當做世界的中心，她找男朋友的要求就比較高，無論是追她的還是相親的，她一個都看不上。就這麼拖著拖著，周圍的同齡人都結婚瞭，大傢呀又有事業又有孩子又有傢庭。其實女生自己倒是還好，但架不住父母的壓力和親戚們的閑言碎語。”

“你們知道他們怎麼說的嗎？”沈佳習慣性地想要挽一下耳邊的碎發，擡手時又意識到自己雙手被拷著的，她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她的父母說：要是沒個男人照顧你，我們死都不瞑目；親戚們說：讀書厲害工作厲害有什麼用，一樣沒有男人要。一次兩次女生沒有放在心上，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父母和女生能聊的最後隻剩下瞭催婚這一個話題，公司同事也開始有閑言碎語出來，甚至有人說女生是不是同性戀？”

說到這裡，沈佳冷笑一聲：“女生活瞭這麼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周圍人眼裡這麼不堪和可憐。於是為瞭不影響升職，女生謊稱自己結婚瞭。然後拼命相親，就為瞭找一個合適的老公給父母親戚一個交代。可惜怎麼著？相親八百次，遇見的男人不是大肚腩就是沒頭發，要不就自信地覺得可以和女生三年抱倆還不用出一分錢的，要不就覺得女生該辭職回傢生孩子的……”

“那怎麼辦呢？怎麼辦呢？還能怎麼辦呢？”沈佳喃喃自語，眼中的焦距越來越模糊。

吳蕭和摸魚沒有接話，因為他們知道這對沈佳來說，不僅是一次簡單的全盤托出，更是一場宣洩。

“女生沒辦法，隻有自己找一個完美老公。“沈佳的表情依然毫無波瀾，但眼裡聚集的全是灼熱的瘋狂。

“陳建的手臂強健有力，我很喜歡；李齊是健身教練，腿上的肌肉很完美，還有他的紋身我也喜歡。我還特意找瞭個小鮮肉的身體做老公的身體，本來這次也找到瞭喜歡的臉，可惜……”她一臉遺憾：“被你們破壞瞭。”

吳蕭心中滋味難評：“你殺瞭這麼多人，內心沒有一點愧疚嗎？”

“愧疚？”沈佳一臉疑惑地看著吳蕭，像不懂他為什麼這麼說：“他們說我年齡大不該挑剔的時候愧疚嗎？說我心比天高命必紙薄的時候愧疚嗎？說我長得再好看也隻能配一頭豬的時候愧疚嗎？”

沈佳一臉平靜反問道：“我隻是想找個完美老公，有什麼需要愧疚的？”

……

審訊持續瞭很久，直到淩晨吳蕭和摸魚才一臉疲憊的出來。拿著沈佳的口供，摸魚眼神複雜地看著吳蕭，欲言又止。吳蕭嘴角牽起一個模糊的笑容，拍瞭拍摸魚的肩，算是安慰。

破獲一個大案固然讓人振奮，但沈佳的人生映射著如今千萬萬女人的人生，她的動機也是許多女人人生中難以跨越的一個桎梏。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兇手，這究竟是沈佳一個人的錯？還是…….

吳蕭靠在走廊上，點燃瞭一根煙，疲憊的身心讓他再也不想挪動腳步。他看著手指間的煙霧一縷一縷地往外面飄去，融進漆黑的夜裡抓不住也看不見，他腦海裡又浮現出沈佳平靜又瘋狂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