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走來幾人，神情嚴肅，看起來不像是來參加婚禮，反倒是像來砸場子的。給熒遞名片的男生三兩步跑過去，圍著一群嚴肅的人轉圈，看起來異常滑稽，像一隻圍著柱子轉的猴。

雖然隔瞭一整片場地，但熒還是聽見瞭男生的問話：“第六席人呢？”

熒此時無比懊悔沒有帶來那把匕首，她一動不動，假裝自己是一座廣場上的塑像。

“散兵大人已經到瞭，你沒有看見嗎？”

那群人向場內看來。因為目視前方，所以熒很輕易就看到他們的動作。他們伸手指熒身後的位置。

熒一瞬間體會到什麼叫鋪天蓋地的絕望。

她很快冷靜下來，打開手機照相，舉起鏡頭向前，假裝給婚禮場地拍攝照片。

正值夏日，天色未晚，她拉低屏幕亮度，從手機屏幕的反光中，她果然看見散兵的輪廓。

許是顧及婚禮場合，他很難得穿瞭一襲黑色正裝，西裝裁剪合身，熨帖得體，他抱臂坐在她身後幾排的位置，不遠不近的位置，隨性靠在椅背上，什麼都不做，就隻是在她背後，沉默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他身邊幾乎半米的位置，無人敢落座，但他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周圍人的神情輕松自在，應當是不知道散兵的身份，隻是忌憚他這個人身上的陰沉氣質。

她瞭解他，雖然他平時說話肆無忌憚，但到底這裡是婚禮現場，是其他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場合，他不會在別人的婚禮現場引發不快，所以她有底氣，去處理他和她之間的這些事。

熒起身，假裝一無所知，伴娘們看見她站起來，視線都看向她，熒對最近的一位伴娘說：“我想出去看看，如果婚禮開始時我沒有回來，幫忙打這個電話，叫我回來。”

她向伴娘報出空使用的一個號碼，算是她給自己上的最後一道保險，如果當真遭遇不測，深淵會第一時間收到通知。

等候區的長椅擺得很長，熒又坐在中間，她和散兵雖然直線距離很短，但要真的走到他身邊，卻也是不小的一段路程。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謝謝。”

她輕聲向另一排的人表示歉意，婚禮現場的人都非常友好，他們看著熒身上的伴娘禮裙，沒人不願意給這個漂亮又禮貌的姑娘讓路。

自從她起身之後，散兵就從她身上收回瞭視線，此時正在手機上回複什麼，他的神情看上去不算好，她猜測他在通過手機，在和對面的同事進行爭執。

過去發生的那些事，熒並不能做到坦然面對，但至少，當他在她身後默默註視的時候，她做不到假裝不知，再放任她和他被人群沖散。

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散兵不快地皺眉，但他並未看向來人，隻是擡頭掃瞭一眼熒之前坐的位置，見沒有人，就繼續用手機輸入。

“真巧，你也來參加這場婚禮。”熒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淡淡陳述事實。

她看見散兵擡頭，在看見她的一瞬間臉色突然變白，他唇線緊繃，肩膀似乎在微微顫抖。

他握住手機的指尖發白。

散兵聽清她的問話，愣瞭一下。

“呵，威尼斯不過是這麼一丁點大的地方，參加同一場婚禮，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可不算小。”

他說話時依然語氣不善，但熒能夠分辨出，他已經在盡力和她多說些什麼。

“嗯，也是。”熒點頭，順著他說，“新娘是我留學期間的舍友，所以在我看來是真的很巧，你的部下，和我的朋友，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散兵短暫停頓，才說：“那個部下的身份是商人，一個商人去什麼地方，我能管的著嗎？”

熒：“你最好是。”

散兵：……

第 12 章

廣場外面傳來一陣嘈雜，驚擾起噴泉旁踱步的白鴿。

“他們來瞭！快快，各位女士先生們，準備好！”

熒笑笑，沒有多說什麼，她起身就要離開。

手腕被人握住，那人手上用力，她手腕一痛。散兵似乎是意識到她被他捏痛瞭，手裡的力道轉瞬卸下，但卻不舍得松開，他用手松垮圈住她的手腕。

他艱難開口，問她：“這次回來，你在威尼斯留多久？”

“不會很久，”她知道他現在不會再強迫她，說話的語氣不再疏離，故意激他，“我和我的哥哥住在那不勒斯，我為什麼留在威尼斯？”

散兵沉默片刻，熒作勢要走，散兵松開她的手，說：“你可以不走，這裡有你的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