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公，是。”

“很好！”

宋璟欣慰一笑，然後雙手抱拳，向各將領行瞭一禮，沉聲道，

“北胡不滅，傢國難安！成敗皆在明日一役，各位……珍重！！”

幾人見此，眼眶微紅，雙手抱拳而跪，道，“誓死追隨國公，抗擊北胡，捍我傢國！”

部署已經安排好瞭，所有人都準備好回去歇息，等待著明日的決戰，可是此時卻有一人未眠，長坐於孤院石椅上。

夜晚，習習涼風吹動著女孩的臉頰帶起絲絲長發，宋辭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用雙手撐著頭，擡眼凝望著天上的月亮出神，不知思緒在何方。

此刻，天空中月光皎潔，伴隨著璀璨的群星照著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同時，也照在宋辭有些愣神的臉上。

“又是一輪圓月……”她突然喃喃道，臉上帶著一絲落寞。

突然，院外漸進的腳步聲打破瞭宋辭的思緒，她轉過頭看過去，隻看見身著一襲銀色鎧甲的宋璟出現在院門處，隨後走瞭進來。

宋辭見是父親到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但眼底的傷感卻怎麼也掩飾不瞭。

宋璟註意到她低落的情緒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另一個石椅上坐下，良久，他突然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保持沉默。

宋辭當然註意到瞭父親的為難，她扯唇笑瞭笑，伸出手將桌上的茶壺端起來起來，徐徐開口：“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自古難全……”她念道，然後倒瞭一杯茶放在宋璟面前，繼續道，“可我不明白！”

她聲音很淡，淡到可能消散在這風中，可語氣卻十分強烈，帶著一絲不甘。

宋璟聽見此言眉頭輕皺，心中大概猜出瞭她想要說的話，但是他仍是問道：“你不明白什麼？”

他端起杯子輕抿瞭一口茶，輕擡雙眼望著對面的女兒，目光變得有些淡漠。

“我們一傢本可以團聚，是皇上……是皇上將哥哥留在京中！”宋辭將盞中茶一飲而盡，站起瞭身子，眼中含有淚水，

“一月前父親便已上書請皇上增加糧草，一連數奏卻遲遲沒有回音！父親難道還不明白嗎？皇上不信您！不信宋傢！功高震主，他忌憚父親！”

說及此處，宋辭已淚流滿面，她擡手將淚水拭去，繼續道，

“糧草告急，士兵們餓著肚子如何打仗，他就是想逼父親速戰速決，絲毫不顧前線軍情！他就是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啊！這樣的皇帝，我們為什麼要為他效命！”

“放肆！”宋璟將茶杯重重放在石案上，憤然而起。

“父親！”宋辭跪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龐流下，落在衣衫上，但臉上卻寫滿瞭倔強。

宋璟見此，雙手緊握著拳，努力平複下自己暴怒的情緒，沉聲道，

“下午你曾說到‘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你可還記得下面兩句？”

不等宋辭接話，他便繼續道，“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我宋傢世代為將，為護國傢安寧常年駐守北疆，骨肉分離數十載為的是什麼？！”

宋璟目光直視著宋辭，眼中情緒沉痛而堅毅，“為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啊！”

宋璟長嘆一口氣，“百年前雲朝覆滅，各地藩王割據一方，天下紛爭不斷。”

“我宋傢先祖輔佐文聖皇帝，建立淵朝，征戰五十七載春秋，平定東、西、南三方，北征路上殞身於沙灣一帶，我父親接替祖父遺志，繼續北伐，征戰二十一載將北胡各部驅逐出玉關，身死於回京途中！”

“宋氏兩代征戰七十八年打下瞭天下五分的局面，可先祖遺願不止於此！”

“如今，大淵東西面有西蜀、東黎虎視眈眈，南有南昭隔江而望。若北胡不滅，我大淵四面環敵，如何立足？”

“可是皇上多疑，他……”

宋辭話還未說完便被宋璟打斷，“小辭，將軍之忠有兩種，一種是忠於君，一種是忠於天下。”

宋璟說到此處，看向瞭宋辭，沉聲道，“我宋傢是忠於天下、忠於民的將軍！宋璟畢生所願不過是天下太平、百姓能安居樂業罷瞭！至於君主如何待我，於我而言又有何幹？”

他一揮手，仰起頭看著天上的圓月，一字一句道，

“古人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若死我一人而安天下，縱粉身碎骨，吾亦往矣！”

宋辭聽瞭這樣一番話，跪在地上良久不語，神情怔愣，眼中含有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