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回京？”

突然間出現的聲音打破瞭宋辭的思緒，她回過神看向瞭何躍，沉吟片刻，答道：

“明日。”

北風起，拂亂宋辭鬢邊碎發，她擡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突然落下淚來。

“你說這麼冷的天，怎麼就下不瞭雪呢……”

夜晚，國公府中一片寂靜，隻有更夫不緊不慢的敲著手中的鑼，提醒人們此時已過二更。

天空中月色皎潔，沉默的照著禹州，和這座國公府。

國公府內，此刻大堂已經改成瞭靈堂，白綢飄動，中央放著一具用沉香木打造的四尺寬棺木。

內堂，何梓安詳的躺在擔架上，宋辭端著溫水跪坐在何梓身側，用浸過水的手巾替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臉頰和身子。

水換瞭一盆又一盆，最後終於沒有瞭血跡。宋辭放下手巾，拿過瞭母親生前的衣服替她一件件穿好。

做完這些後，她又叫來瞭等候在一旁的丫頭替她上妝，梳頭。

許久，終於裝扮好瞭。宋辭看著母親仿若安睡的臉，伸出手觸碰上她上妝後若桃花般的臉頰。

“這樣才好看些……”她自言自語道，“我的母親最愛美瞭……”

“少主……”一旁的青衣少女見宋辭這樣，走上前拉起瞭她，“該讓宗主進棺瞭。”

“進棺……”宋辭突然有些茫然，隨即一笑，“是瞭，該進棺瞭……”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在笑著，卻讓人感到悲傷。

青衣少女帶著幾個人將何梓的遺體運到外堂，放進瞭棺內。

宋辭也跟瞭出來，她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眼前的人走走停停不發一言，隻到宋璟的遺體與何梓的遺體放在一起準備合棺後，她才走上前去。

腦中是昔日的歡聲笑語，是禹胡之爭中浴血奮戰的父母和將士們，眼前是父母的遺體安靜的躺在棺中。

她撫摸著棺材邊緣，輕輕道：

“父親母親，小辭帶你們回傢瞭……”

聲音落下，棺板合上。

做完這些，人就散瞭，隻留下宋辭一人無聲的跪在一旁，向火盆中丟著紙錢。

三更過後，何躍走瞭進來，他一臉疲憊，走進來時帶來一陣冷風，應該是剛安排好明日啓程事宜便趕過來瞭。

他進來後沉默不言，跪在宋辭旁邊跟她一起朝火盆裡遞著紙錢。

宋辭感覺到他有話要說，但他不言，宋辭也沒有詢問，隻是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等待著他的開口。

當地上的最後幾張紙錢被丟入火盆，他終於開瞭口，“虎符在我這裡。”

宋辭聽言沒有說話，隻是怔怔的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盆。何躍見她如此沒有再說話，將懷中的虎符取出遞瞭過去。

帶著些許暖意的虎符刺激著宋辭手心的溫度，她擡起頭看向瞭何躍。

何躍這時才發現，宋辭眼裡不知何時已經蓄滿瞭淚。

她說，“我會把虎符帶回去，交給我的哥哥的。”

說完這句話，宋辭起身離開，去內堂抱瞭一堆紙錢出來，何躍見此也進去幫她。

兩人來來回回的抱著一堆又一堆紙錢，但誰也沒有開口說上一句話，就像是鋸瞭嘴的葫蘆似的。

當內堂所有的紙錢都被抱出來後，宋辭又跪坐在一旁重複著之前的動作，一遍又一遍。

“將軍說，等我們回京後，白昇和吳江留守禹州城，算算日子，他們應該在回來的路上瞭。”

宋辭點瞭點頭，因為她知道這是父親臨走前交代的話。

“他臨走前可還曾交代過什麼？”

“將軍說，讓你們不要心中有恨，他無怨無悔。”

聽到這句話，宋辭收回的的手突然頓住，一滴淚無聲的從她臉上滑落，她擡起手趕緊拭去，然後不動聲色的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我知道瞭。”

她輕輕說道，“叔叔早點去歇息吧，明日回京還要叔叔操勞呢，萬不可累壞瞭身子。”

何躍點瞭點頭然後走瞭出去，快要跨過門檻時頓住腳。

“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說完，他離開瞭靈堂。

宋辭聽見後沒有說話，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繼續著手裡的動作。

屋內，火光明明暗暗，映照著宋辭的臉。屋外，冬風陣陣，徹骨嚴寒。

第二日清晨，當太陽的光輝灑向大地時，宋辭揉瞭揉有些困倦的臉，她強打起精神跟隨隊伍將棺材擡上車，然後騎上馬走到瞭隊伍的最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