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白，失去血色的白，像是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一樣，走到光下時，尤利婭忍不住瞇瞭一下眼睛，覺得被晃瞭一下。

偶爾她會想，他會不會是中世紀流傳的吸血鬼，身上的衣服永遠整整齊齊，著裝一絲不漏，偶爾出門，也大多數是在夜裡，若是白天，也會不動聲色地避開陽光。

雖然他嘴角總是慣性地上揚，但身上那股陰鬱疏離的氣質總是讓人難以忽視。

事實上，他從來不掩飾自己作為貴族的傲慢。

所以，她更好奇，他為什麼會跟著他的母親住進這座城堡，寄人籬下，還會在每夜睡覺前，屈膝降貴給她倒上一杯牛奶。

“我很好奇，剛剛說話的，是什麼東西？”

霍利斯走到她門前，不遠不近的距離，但身上的影子卻剛好將她整個人都覆蓋住。

他把玩著手裡的鏡子碎片，言語間含著笑意，微俯著身，和她平視，目光淺淺，帶著疑惑。

“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東西罷瞭。”

尤利婭握緊水杯，慶幸他沒問出讓人尷尬的話題。

但顯然她放心早瞭。

在下一秒，霍利斯又低低開瞭口，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戾氣，“你想和誰……”

最後兩個字他沒發出聲音。

但尤利婭看著他的嘴角，還是認出來瞭。

做-愛。

我隻把你當兄長

氣氛一度凝滯。

似乎連耳朵都有些嗡鳴。

尤利婭腦子亂糟糟的，面上卻還維持著鎮定，過瞭一會，才沉吟道：“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

說完，她放下被子，轉身就要上樓。

但路過霍利斯時，她的手腕卻被輕輕拉住瞭。

他有著輕微的潔癖，手上一貫戴著手套，如今突然接觸到他的體溫，尤利婭太陽穴跳瞭跳，心裡止不住地怪異。

何況，她一直覺得，像是霍利斯這樣規規矩矩、情緒毫無波動的人，體溫都應該和他的心一樣冷，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體溫偏高，像是27℃的水，乍一碰是涼的，稍感受瞭一下，又帶著些難以忽視的熱意。

好在他向來有分寸，即使強迫性地制止她停下來，力道也不輕不重，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疼痛。

尤利婭微瞇的眼睛緩緩睜大，側頭和他對視，距離很近，她嗅到瞭他身上玫瑰的氣息，明明應該熾烈張揚，在他身上反倒顯得沉靜冰冷。

“還有什麼事嗎？”

尤利婭平靜地看著他，語氣是一貫的冷漠。

她對誰都這樣，態度不偏不倚，偶爾情緒起伏，也隻會露出一個冷笑。

霍利斯上揚的嘴角瞬間拉直，眸光浮動，往日裡透著疏離的眼睛，此時在燈下居然顯得有些溫柔。

他的表情也有些認真，或者說，他一貫微笑，不笑的時候，總會讓人生出一絲嚴肅的錯覺。

“如果別人可以的話，為什麼我不可以呢？”

語氣有些委屈。

尤利婭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老實說，要是霍利斯因為好奇追問到底，或者事不關己放手不管，都沒有此刻那麼棘手。

前者她可以冷漠拒絕，後者直接兩不相關，現在，倒顯得他在關心自己，而自己不識好歹欺負人一樣。

她冷硬的神色軟瞭一瞬。

因為鮮少得到關心，所以也對別人的關心格外珍惜。

“算瞭。”尤利婭忍不住洩氣，“我沒打算做那種事。何況，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以後會成為兄妹。”

“不會。”霍利斯目不轉睛地註視她，眸光清淺，“他們隻是情人。”

這話也對。

她的父親，還有父親的情人，盡管看起來親密無間，但兩人都是愛玩的主，除瞭彼此，在外面還有三四個情人。

加上他們兩人都不差錢，雙方傢世相當，兩人也都有能力，稱得上是勢均力敵，誰都掣肘不瞭誰，因此誰也綁不住誰。

但話說回來，除去亂七八糟的情人，他們的關系又和普通夫妻沒有區別，至少他們每晚都在傢裡過夜，到瞭假期，父親還會帶她去霍利斯傢裡住上幾天，一起慶祝。

兩傢的傭人也都認識得七七八八瞭。

真是一種特別古怪又親密的關系。

尤利婭搖搖頭，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事情甩開，看向霍利斯，“或許，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背著光，琥珀色的眼睛在陰影下深沉莫測。

他看瞭她很久，忽然眨瞭眨眼睛，笑瞭一下，笑容有些病態，“這樣的話，我們就永遠不會成為兄妹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