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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遥遥(85)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話說你最近怎麼瞭?無精打采的。”

盧文秋隻好實話實說,自己等著用錢,傷透腦筋。

“你有什麼計劃嗎?”

“不是什麼計劃,我——我傢裡有點事情,需要打錢回去,在這邊手頭就有點拮據瞭。”

結果是自己也戴上面具,變得一樣虛僞瞭。

田邊咂吧著嘴,煞有介事地繞著大廳踱步,過瞭一會才緩緩應道:“唉,店裡最近生意怎樣,大傢都有目共睹吧,實在是有點困難……”

盧文秋便不再說話。

店長走瞭一圈回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好幹吧,工錢總不會少你的。”

工錢是沒少,但也一分沒加。他隻好一邊在這裡幹著,一邊物色新工作。

讓盧文秋很煩的是,有的書目和原始檔案,在立大甚至連複印件都找不著。反而全在府立的圖書館和檔案館,有的甚至要坐車去大阪找。要是為此而專門跑去,又得多花上一小筆錢。他厭惡所有要花錢的地方。日本的野蔬本來就偏貴,超市有包裝好的特價蔬菜,大多都是放瞭一段時間,或是有些變壞的瞭,但他從此隻買那些,自己做菜。

5/13 日曜日陰

市儈啊,越來越市儈瞭。

我都見不得鏡中的自己。以前那“為往聖繼絕學”的理想主義呢?那種不顧一切前進的拼勁呢?究竟是遺失在哪裡瞭,還能否再找回來呢?為什麼近來一閉上眼睛,就顯出一列列標著小數點的數字呢。賺瞭多少,花瞭多少,又賺回多少。算一萬遍都沒有作用啊。

確實是想去喝酒瞭,可是往“L’égalité”跑又要花錢。

關瞭燈之後,張卓文突然說話瞭。

“你畢業之後打算怎麼辦?”

“那可還遠著呢吧!”

“也就是半年多些,我總覺得容不得再猶豫瞭。”

“說真的,”盧文秋嘆瞭口氣,“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我還沒想這麼遠。但你一說快畢業瞭,我才發現確實是這麼回事。”

“所以呢?你在考慮什麼?”

“我想的是期末論文怎麼寫,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你應該確定好選題瞭吧?”

“嗯。我之前想好瞭——也和山上說過瞭。”

“我是前幾天才找他說的,被他訓瞭一通——不過算是確定下來瞭。”

“那就行。你之後打算繼續做研究嗎?”

“嗯,學這個,不做研究的話能幹啥,回國內當歷史老師嗎?”

“也不是不行。”張卓文笑道。

“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準備繼續做研究,但不想再待在日本瞭。”

“你要回去嗎?”

“我想去美國看看,我想做反殖民這一方面的,那邊的研究很發達。”

“去美國?那得花上不少錢吧?”

“有獎學金之類的,打點零工,光是開銷應該能自給自足。”

“我記得你爸不是做小生意嗎?應該可以供你在那邊上學吧。”

“得瞭,我都這年紀瞭,還啃老本嘛,”他笑瞭笑,“我來到這邊之後,都沒怎麼問過傢裡要錢瞭。全是自己打工。”

“說到打工——我大概八九月份就得出去瞭,手頭的錢又不夠,你有什麼工作推薦嗎?”

“推薦?我是沒有什麼可推薦的。你缺錢的話,可以問一下同鄉會那邊。”

“行瞭,鄭昕寧快把我恨完瞭,還去找他們要錢,我總感覺怪怪的。”

“這得怪我……”

“不怪你。”

“我想到一個點子。”他突然說。

“怎麼?”

“你記得上次去悅文社,見到讀《鏡中》的那兩個人吧?”

“嗯,怎麼瞭?”

“那個工藤撫子,聽說在課外班工作,你問問她那邊要不要招工,上崗之類應該不會很久,又是研究生。”

“行,那我明天去問問她。她會在悅文社嗎?”

“她天天都在,自從二宮不寫之後,那一部分就是她一個人在弄。 ”

“為什麼不寫瞭?”

“你不知道嗎?二宮和我們同級,也得忙著寫畢業論文瞭。”

“這樣啊。”

工藤撫子……盧文秋努力回憶著這個人。

有時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第二天早上,盧文秋在圖書館坐下,恰好走來一個女生,在他對面的桌前坐下。正是先前見到的二宮。

盧文秋端詳瞭她一會。

她留著幹練的短發,身上有一陣淡淡的薰衣草氣息。盧文秋隻覺得這陣氣息很是熟悉,又很是懷念。他於是天然對她有一種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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