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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遥遥(30)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嗯。”
“第四條叫‘魯莽’,又是一體兩面。意思是你即使足夠機靈,知道問題發生的原因,或者三言兩語把她的情緒平複瞭,也不要居高臨下地瞧不起她,要佯裝愚笨,帶著她一起慢慢解決問題。
“第五條呢,叫‘自誇’,說的是一點好事就吹得天花亂墜,常見於她稱贊你兩句,你就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玩命顯擺,隻會招來反感。
“第六條同樣是一體兩面,叫‘卑微’,和‘自誇’反過來,也就是說謙虛過頭瞭,她說兩句好話,你首先急急忙忙就否認‘不是不是’,反而有些傷人傢自尊,也讓人覺得你城府很深不好接近,或者更壞,你自謙兩句人傢當成真的瞭,反而因此瞧不起你。”
“真是複雜啊。”盧文秋嘆道。
“是吧,最後一條呢,叫作‘盲信’。不能她說什麼你做什麼,一定要自己思考,即使覺得對的也同樣有理由不去做;也不僅僅是針對她瞭,任何人說什麼都不能盲信,包括我說的話在內——我還比你年輕幾年,很多東西不懂,也許未來哪天我把自己這些理論全盤推翻瞭,也說不準。”
“你這麼說又讓我……”
“行瞭,你看著辦就好瞭。”佐藤笑道。
依照佐藤的指導,盧文秋試探著調整對話的方向。累是固然很累的瞭,但能見到一點成效,便已令他內心雀躍。
他先回顧七夕時候的談話內容,以那種親密程度為界線,後退一步,再對她客氣一些、謹慎一些。重點是要瞭解她,找到交流的切入點,牽動她分享更多的事件和心思,並予以最大程度的理解。
正如羅馬不是一天建成,想在短時間完成這麼多事情是不可能的。他們隻是不鹹不淡地聊到瞭十點多,她說明天還得上學,就互道晚安。
可憐的盧文秋,四五年來,第一次從女生的口中聽到這兩個字。當然日語中一般是四個字,但不必去計較這些。他聽著總是一樣的愉快。
“又要多長時間才能和她通信呢……”他喃喃道。
懷著這樣的糾結,他勉強在床上躺瞭一會,又心煩意亂,再次去找佐藤,托他參謀。
佐藤揉揉睡眼,勉力看瞭看信息。
“好啦,這個節奏就很好,別猴急。”
盧文秋這才能夠安心入睡。
星期五早上留學生另外補文學通史課,盧文秋將手機放在桌上,隨時盯著可能傳來的短信。他坐立不安,時而望向窗外,但也看不見窗外的景色瞭。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些下課吧!讓他給她打個電話,或是怎樣都好。他甚至又有點想去東京,隻要能和她面對面,即使不說一個字,想必都比此刻要來得快適許多。
他的靈魂已經離開瞭胸腔,獨自收拾瞭透明的行囊,前往車站,搭上瞭及時的新幹線,一路去到東京,再風馳電掣奔往星砂,穿過玻璃的雙開門,坐在靠近廚房的椅上,揮手、敲桌、叫喊,示意點餐,可惜沒人能發現他。
他已決定瞭,隻要這個工藤教授再拖堂一分鐘,他便淩空躍起,躥向前門,隻消給她打一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便足以暫時掩熄他心中的火光。
“滋——滋滋——”
手機振動。他險些驚叫起來。
是她嗎?
一瞬間,春雷、夏雨、秋風、冬雪,在他心中巡演個遍。就像被猛然撕裂,又迅速愈合,再撕裂、再愈合、撕裂、愈合、撕裂、愈合。一時創痕累累,一時又光潔如新。
“尊敬的客戶,您當前話費餘額……”
就像扼住咽喉的手突然松開,並不感到什麼喜悅或快慰,隻有伴著氧氣沖入腦中的迷茫。
可算是撐到瞭下課,吃午飯,他想打電話給她,但轉念一想,還是先打給佐藤吧。
他向佐藤報告瞭自己的情況,請他支招。
“你是不是傻瓜?你不會主動找她嗎?”佐藤嚷道。
他像被打瞭一棍。
“好……好,我這就去找她!”
“行瞭行瞭,你這麼激動,說什麼都起反作用。這樣,你先按兵不動,回寢室找我,我手把手教你。”
“……行吧。”
回到宿舍,佐藤接過盧文秋的手機,麻利地打瞭一行字,發出去。
盧文秋接過來一看:
“‘今天東京的天氣怎麼樣呢?這邊下瞭好大的雨。’但今天一點雨也沒下啊,不帶這麼聊天的吧?”
“你管它下沒下,純粹是找話題罷瞭,剩下的你自己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