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晚钟遥遥(142)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我們到時是回劄幌嗎?”
“對。先上城裡拿瞭行李,退房,當天或者第二天回去。”
“嗯……然後呢?”
“然後,如果沒有什麼事情,就回本州吧。忙活瞭兩三個月,回京都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也得交論文瞭。”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秋君很喜歡回憶過去呢。”
“當是學歷史的通病吧。當時是在星砂嗎,中島同學在寫作業來著。”
他還是改不瞭這個稱呼。
“那個不是作業……那時候我在修改琴譜。”
“嗯,當時下大雨,我要走瞭,中島同學遞給我一把傘。”
“對,要是那天沒有下雨,或者秋君恰好帶瞭傘……”
“我就不會因為那把傘,一直回憶著中島同學。那麼即使到瞭七夕的慶典,也認不出中島同學來瞭。”
“真偶然呢。”她笑道。
“中島同學相信上天註定嗎?”
“上天註定……”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他隻是一笑。
盧文秋總是難以想象現今的場景,他總是有一種虛幻的、縹緲的感覺。如今他已是切切實實地占有瞭她,卻依然感到像是漂浮在空中。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會在轉瞬而至的某天灰飛煙滅。
當她躺在他的胸前時,他問道:
“在中島同學眼中,我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誒?”她好像有點奇怪,“怎麼樣的?”
“嗯,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秋君……秋君對我很體貼,也很愛護我……”
盧文秋聽罷沉思一會,在她口中是很難得出自己的確切印象瞭。但用這個模糊的影子,和曾經的盧牛成兩相對照,依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晚些時候,他們再次盡情地喝瞭酒,然後擁抱在一起,睡著瞭。
這就是第五天的全部事情。
第六天。暴雪。
宿醉未消,一起床頭痛欲裂。香音芬芳的長發散在盧文秋臉上,弄得他鼻子癢癢的,心裡也癢癢的。
電視節目總是有限的,放完一集綜藝,又陷入瞭寒冷的靜默。
“秋君,你說,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呢?”
“什麼關系……大概,男女朋友關系吧。”
“終於不是‘好朋友’瞭嗎?!”她欣喜地叫道。
“當然還是‘好朋友’啊,隻是不僅僅是‘好朋友’瞭。”
“嗯,那最好瞭……”
她握住瞭他的手。
“秋君,我一直有個不情之請。”
“怎麼?”
“我想到中國去看看。”
“中島同學還沒去過嗎?”
“還沒呢。而且我中文也說得不好。”
“這沒關系,我不是一直在教你嘛。”
“這確實是再好不過瞭。”她笑道。
他取出教材,繼續教瞭她一章的語法,又取出《白鹿原》,帶著她讀瞭一章,練習發音。
“我是想去秋君的傢鄉看看,宜川。”她用中文說。
“一定帶你去的。”盧文秋也用中文答道。
“嗯!”
也許是因為他的應許,她難得如此興奮,胸中的野火高燃著,帶來一種極度的狂喜。這兩天她總是反常地喋喋不休,把他的手腕握得通紅,時而天馬行空地描繪夢想,時而痛哭流涕地追述過去,仿佛有無限的精力,盧文秋對此卻隻有不安。
“說來,我以後很可能回到中國,當個普普通通的歷史老師。”
“秋君要回去嗎……”香音靠在他的肩上,淚水一瞬間充盈瞭眼眶。
“中島同學,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唔……我不知道。”
“假如有那天,願意和我一起回中國嗎?”
“我會一直跟著秋君的……”
盧文秋搖瞭搖頭,說道:“可是,中島同學的父母還在這邊,星砂也在這邊。我不想中島同學為瞭我放棄這些。”
冷淡的靜默。
她眉頭微蹙,緩緩望向瞭他。
他看向那濕潤的眼神,一剎那,他已知曉她內心的想法。他知道她想說的那兩個字,那始終說不出口,鬱積心中的話語。
他松開瞭環抱她的手,等待著。
“怎麼瞭呢?”他試探性地問道。
“別走……別離開我!”她忽然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泣不成聲,讓他嚇瞭一跳。一小時前還歡欣雀躍的她,此刻再次變得如此悲傷。
仿佛意識到自己有些突然,她忙擦幹淚水,凝望著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