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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蜉蝣之羽(182)

作者:棠惊蝉 阅读记录


林嫣兒不住流淚,口中卻隻能發出細微的嗚嗚聲,恍然自己是燒紅鐵板上的一顆水珠,掙紮跳動,卻於事無補,可能在下一個瞬間就會砰的一聲消失在這世界上,灰飛煙滅。

生死一線,她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拼命撞開一個嬤嬤,嬤嬤趴倒屏風,屏風倒在地上碎為千萬琉璃碎片。

遮擋著的隔閡消失,李承澤和林嫣兒向著對方奔去,在觸碰到的那一刻,林嫣兒脫力癱倒,臉上一片潮濕狼狽,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發絲也散亂著,從側臉蜿蜒到脖頸,像死去的小蛇。

“表妹,我來晚瞭,沒事瞭,別害怕。”他抱住她顫抖的身體。

“沒事瞭?你們忤逆瞭朕。”慶帝踱步到二人面前,此刻他心中的陰暗暴戾空前膨脹著。

他不願承認,他這是在嫉妒,嫉妒世間真有這種可以生死相許的真摯感情。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毀滅。

“你們真覺得朕沒有別的選擇瞭嗎?朕正值春秋鼎盛,日後還會有許多皇子,朕能殺太子,自然也能殺你。”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李承澤沒有看他一眼,隻是笑著給林嫣兒整理淩亂的發絲。

“表哥。”林嫣兒淚水盈盈,癡癡撫摸他的臉頰,此時她的情感將所有理智都擊的潰不成軍,她一面落淚,一面溫柔的笑著,臉上是種奇異的光彩美麗“已經夠瞭,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瞭,能再見你一面,我也知足,就這樣吧,去做儲君,再做皇帝。”

她知道苦海無邊,回頭無岸,卻仍心生僥幸,想以身為舟,渡他逃出生天。

“傻。”李承澤親吻她的額頭“表妹,你以為沒瞭你,隻是在我心中留下一道疤那麼簡單嗎?”

“那是剜去我的整顆心啊,人沒有瞭心,與行屍走肉何異。縱使坐擁江山,也不會有一日快活。”他抱緊瞭林嫣兒,平靜地看向慶帝,字字誅心“我寧可作為一個鮮活的人死去,也不要作為一個沒有心的怪物活著。”

“好。”林嫣兒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再擡頭,盡是視死如歸的決絕“陛下,大慶已經死瞭一位太子,一位長公主,也不差一個皇子和一個郡主瞭。”

“還請您下旨賜死,這樣,四個人在黃泉路上也熱鬧。”

畢竟是皇室中人,顧及皇帝的顏面也不可上刑。唯一的辦法就是賜死。

慶帝被氣得眼前一陣陣發白,差點就真的要揮手下旨,可當他看到林嫣兒臉上的決絕痛快、求之不得時,嘴邊的話又咽瞭回去。

太子和李雲睿被賜死,是因為她們造反,但李承澤和林嫣兒若隻因一個忤逆就被賜死,一月殺四位皇室中人,日後史書記載難免說他殘暴。

不行,他可是要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明君的,他之所以讓李承澤給太子送毒酒,就是想要他們背負上殺兄弟的惡名,慶帝容不得別人比自己更好,他的名聲不可玷污。

想到這裡,慶帝嗤笑“觀音,你想用自己的血髒朕的名聲,朕偏就不如你的意。”

“傳令下去,二皇子和小郡主忤逆犯上,禁足府中。”

他語氣森然,壓低瞭聲音,這句話隻有他們三個人能聽見“改日再殺。”

痛快地賜死有什麼意思,在惶惶不可終日中等待頭頂閘刀落下才更解恨。

交易

誰也想不到離儲君之位隻有一步之遙的二皇子究竟是如何觸怒瞭慶帝,居然被剝奪瞭權柄,禁足府中。

其手下門客也是多遭牽連貶謫,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便凋謝冷凝為門可羅雀。

太子被賜死的時候,慶帝讓他的死對頭二皇子下手,而如今輪到李承澤,慶帝選擇瞭範閑。

疲憊地接過旨意,範閑卻沒有第一時間去二皇子府,他借口換衣先回瞭傢。

自從打江南回來,他便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對勁,沒瞭從前的一往無前,更多的是陷入長久的自我懷疑。

他看不透這個世界,也看不透自己。善惡的界限究竟是什麼?正邪又該如何劃分?範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正義的好人,但為什麼當他知道林嫣兒用造福百姓的名頭裹挾著他不得不交出三大坊的全部收益時,他仍會憤恨?

這下意識的情緒讓他驚慌,如果抄詩可以說是迫於莊墨韓的誣陷不得已而為之,包庇範思哲更多該怨怪李承澤的詭計,那這次他該怎麼說?

他總是站在正義的一端,牢牢占據著道德的制高點,可一夕之間對方變成瞭無可指摘的善人,範閑卻覺得無可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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