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蜉蝣之羽(106)
作者:棠惊蝉 阅读记录
林嫣兒將時間安排的剛好,花轎幾乎繞瞭整個京都一圈,前有花瓣飄灑,後有喜樂喧天,擡轎子的轎夫在範府門口停住腳步時,鞋底甚至都沒有粘上泥土。
李雲睿帶來的花太多,他們每一步都踩在花瓣上。
這的確是一場盛世婚禮,可以媲美皇子娶親,直到許多年後京中仍時不時有人津津樂道。他們念叨為防止有人擋道,在另一條街上擺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追憶文曲坊大東傢慶祝嫁姐,讓人安排在街上分發的各色糖果點心;也贊嘆當晚的漫天煙花使黑夜亮如白晝。
那日林嫣兒未著她鐘愛的粉色裙裳,婚禮上自然是新娘子最大,粉色到底也屬紅色系,難免搶風頭。
黑白綠色在喜宴上寓意又不好,是故否決。
那黃色?不成,萬一有人理解成這喜事要“黃瞭”呢?
思來想去,林嫣兒最後穿瞭身水藍輕綃長裙,這件衣裳腰封有些靠上,襯得她肩若削成,腰如束素。
她穿冷色倒比暖色更脫俗飄渺,夜風將裙擺吹起,月光撒下,三分似凡人,七分若謫仙。
李承澤則是隨著她穿瞭件寶藍圓領窄袖長袍,身姿挺拔豐神俊朗,攬著林嫣兒的腰站在範府門口,見者無不暗暗在心中嘆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花轎落地,婉兒聽到大寶的聲音“婉兒婉兒,嫣兒教過大寶瞭,大寶需要將你背進去。你不要擔心,大寶吃瞭好多好吃的,有的是力氣,絕對不會讓婉兒的腳碰到地!”
新娘下轎一般需要娘傢哥哥將其背入夫傢,這還是林珙從前說與自己聽的,婉兒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的神情:二哥額頭上皺出道深深的溝壑,眼角眉梢都是對那個還未出現的妹夫的威脅,拍著胸脯大聲道“到時我定要與那小子先過上幾招,讓他知道我的妹妹欺負不得。”
話語猶在耳邊,人卻已在地下長眠。
往事如煙。
婉兒閉上眼,忍住眼中的晶瑩,趴到大寶背後,感受著他一步步將自己帶進範府。
她想:我自出生就體弱多病,親緣淺薄,不如妹妹得陛下寵愛,孤零零長在深宮,甚至以為自己活不到出嫁的年紀。如今命運終於眷顧瞭我一回,嫁的範閑是我愛的人,若若是我的好友,司南伯和柳夫人也是慈厚溫和的長輩。
二哥,你在天之靈看見瞭嗎?妹妹要有傢瞭,你是不是也在為我欣慰祝福?
伴隨著喜娘滔滔不絕的吉祥話,大寶將婉兒放下,一段紅綢被人塞進她的手中。
新娘頭上蒙著蓋頭,走路需得有人牽引,這個工作往往是由傢庭美滿、生活順遂的女子來做,寓意將福氣傳遞給新娘。
“我來我來!我哥成親,我當然要做些什麼。”若若攔下準備好的喜娘,躍躍欲試。
可看到一旁的林嫣兒,她又覺得不妥。
若若雖然還在氣小郡主霸道,毀瞭哥哥的屋子,可新郎是自己的哥哥,新娘也是林嫣兒的姐姐,說不準她也想再引姐姐一程呢。
於是若若收回瞭即將握住紅綢的手,禮節性地地對林嫣兒笑道“小郡主是不是也想送送嫂子?”
“若若小姐是個有福氣的姑娘,這件事情……你比我合適。”林嫣兒搖搖頭,主動退讓。
她知道自己身世不堪,算不得吉祥如意,姐姐大喜,她不願婉兒沾染分毫的不詳晦氣。
看範若若歡歡喜喜引著婉兒走向拜堂的正廳,李承澤握緊瞭林嫣兒的手。
在人聲鼎沸中,他低下頭,貼著她的耳邊輕聲道“表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此刻,夜風中夾雜著花的清香,周圍是喧鬧的人群,天空之上驟然炸開一朵絢爛的煙花。可一切的聲音似乎都被隔絕,林嫣兒隻聽見自己一聲聲劇烈的心跳,恍惚間,她想起範閑曾問的那句“可相信一見鐘情。”
那時候她想,她與表哥從小一起長大,情愫的變化水到渠成,什麼一見鐘情都比不過這互相扶持多年共同經歷的風風雨雨。
可現在,她信瞭。
隻要是他,不論在什麼境遇中相識,她都會愛他。
林嫣兒的心,永遠會為李承澤而動。
這感覺太美妙,像是有一千隻蝴蝶在心中扇動翅膀,掀起小小的風暴;又像是一千朵玫瑰在胸口同時開放,馥鬱的花香浸透她的每一寸肌理,讓她沉醉無比;亦或是一汪溫泉,將她浸沒其中,她卻沉溺著不知掙紮。
愛意翻湧,她想告訴他。
“我愛你。”林嫣兒踮起腳尖,飛快在他耳邊說瞭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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