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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梦(222)

作者:糯米甜糕 阅读记录


電話兩邊無聲的對峙著。

末瞭,劉樂怡先開瞭口:

“周知韻,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到底有沒有在愛惜自己的身體?你要是決定把孩子打掉,那就趕緊去打。你要是不想打,那就做好當單親媽媽的準備。你現在這樣一拖再拖是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月份越大做手術對你自己的傷害越大?”

周知韻沉默不語,半晌,突然笑瞭笑,道:

“樂怡,不騙你,醫生確診我懷孕之後的那個周末我就約好瞭墮胎的手術,當時我坐在手術室外,護士推著上一個做完手術的女孩出來,下一個就是我,我站起來,看著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臉色匝白,我突然就好怕好怕,所以……我逃走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想我大概是怕疼吧。生孩子疼,打掉孩子也疼,我怕疼,樂怡……”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喃喃道:

“樂怡,我害怕。”

劉樂怡嘆瞭一口氣,聲音溫柔又無奈:

“我知道,我知道你害怕,但是知韻,你心裡真正害怕的是什麼,你自己知道嗎?”

電話這邊,周知韻沉默瞭很久,才開口道:

“我現在心裡很亂,不要問我瞭,我不知道……”

聽到周知韻近乎祈求的聲音,劉樂怡到底還是不忍心把她逼得太緊,她想瞭想,換瞭一個話題,語氣也變得輕松瞭一些:

“你最近有沒有看新聞?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這段時間裡你的那個小弟弟幹瞭很多‘大事’?”

周知韻沒有回答。

“你如果真的留下瞭這個孩子,到時候萬一被他找到你,你打算怎麼繼續你們倆的關系?你要想好,一旦留下孩子,你們倆可能一輩子都要被綁在一起瞭。當然,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沒有意見。”

……

周知韻掛斷電話走出小巷子的時候,巴黎的天還是一如往常的晴朗。

她收拾好心情繼續穿梭在落滿陽光的梧桐大道,心境卻比早上出門的時候沉重瞭許多。

周知韻匆匆趕到語言學校,第一節課已經上到一半。

教法語課的老師是一位年輕優雅的法國女士,平時上課風格也很輕松自由。她沒有對周知韻的遲到表示任何不滿,隻是指瞭指教室的空位,讓周知韻趕緊落座。

這一節課教的內容並不難,不知道為什麼,周知韻有些聽不進去。

課間她坐在座位上,轉頭看著窗外的梧桐樹。

五月的天氣,梧桐葉青蔥可愛,陽光落滿枝頭,很有生機。

她想起來青州的大街小巷裡也種著很多這樣的梧桐樹,每年到瞭深秋,那些梧桐葉就會變得枯黃,風一吹,落瞭滿地金黃,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和以往很多猝不及防的時刻一樣,周知韻也想起瞭自己的父母。

有時候周知韻其實覺得很慶幸,她的童年生活相當的完美,傢庭富裕,父母相愛,他們支持她所有的決定和愛好,讓她順順利利長到瞭二十多歲。

可是,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周父周母的那場車禍改變瞭一切,她的生活還是滑到瞭不可掌控的軌跡裡。

比起她自己的父母,現在周知韻甚至不能保證給這個孩子一個完美的童年,更別提以後的漫長人生瞭。

這漫長又充滿危機的人生。讓她如何不害怕呢?

把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卻不能保證給它一個順遂的人生,這是不是也是一種自私?

周知韻想起瞭劉樂怡剛才在電話裡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她心裡害怕的到底是什麼?

周知韻想——她是害怕自己做出錯誤的決定,然後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周知韻看著窗外的那棵梧桐樹,看瞭許久。

在第二節課開始之前,她打瞭一個電話,將手術改在瞭周末。

……

語言學校的課隻上半天。

中午,周知韻抱著課本走出學校大門。

陸朔的車停在街邊的梧桐樹下,他穿著一件淺咖色的襯衣,簡單的休閑褲,修長舒展的雙臂一隻搭在車身上,一隻插進褲子口袋裡。東亞人骨子裡的儒雅和風流,他一樣不少。

周知韻瞥瞭一眼,很快調轉瞭一個方向,剛要邁出腳步。

“知韻。”

陸朔叫住瞭她。

周知韻身形一頓。

沒辦法假裝看不見,她隻能回頭微笑著打瞭一個招呼。

“好巧,你怎麼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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