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未上過桌的備菜，傅女醫別嫌棄。”

“有魚有肉，這還嫌棄，是要遭天譴的。”傅寧讓學徒來幫忙端菜，“趁熱吃，別辜負奚娘子的一番心意。”

“謝謝師傅！”

“謝謝奚娘子！”

女孩兒們七嘴八舌得叫嚷著，搬搬擡擡得把飯菜搬進屋，擺開碗筷大快朵頤。傅寧倒是不刻薄，但時下世情如此，確實很少有吃肉的機會。

“傅女醫，這些學徒可還得用？”

“都靈光，勞你費心瞭。”傅寧開門見山，“你信上說的口脂是怎麼回事？想給婦幼局送錢？”

醫館藥鋪這種行當，要是想賺錢，能非常賺，多少地方的一地首富都是藥商起傢。

但要是不想賺錢，金山銀海都不夠往裡填的。

而傅寧的婦幼局，看著就很讓人著急。

奚九酒隻是問：“兩都口脂匠最佳者莫過於出自尚藥局，不知傅女醫可曾習得一二？”

傅寧定定地看著奚九酒，最後吐出一句：“會。”

“那便請傅女醫相助，日後我們的作坊，也能打出宮廷禦方的招牌瞭。”奚九酒微笑著問道，“您看，口脂售價，三成交予婦幼局，可還合適？”

傅寧看著奚九酒：“你真是個怪人。”

“那傅女醫是答應瞭？”

傅寧還真拒絕不瞭。

婦幼局開門七天，屋子還沒收拾利索呢，就收瞭三個孕婦五個棄嬰。

三個孕婦一個子癇引産，留在婦幼局將養身體，另兩個也都是氣血兩虧恐無力生産的待産婦，都缺補養。

都說藥錢回頭還，但要是她們還得起哪裡會虧空成這般模樣？

五個棄嬰裡，兩個重病，兩個殘疾，還有一個健康的女嬰。

殘疾的孩子倒還好說，女嬰兔唇，男嬰瘸腿，已經送到瞭孤獨園，重病的孩子有個沒活下來，另一個每日藥材流水似的吊著，尚且生死不可知。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平民百姓傢填不起的窟窿，那點診金藥錢連零頭都不夠，大頭全靠官府撥款。

照這樣下去，廣州都督府撥付的二十萬錢，能撐過三個月就不錯瞭，再等下一筆二十萬錢，怕是要明年這個時候瞭！

薛默這人再務實不過，對他有用才會給錢，以後傅寧可很難有再額外拿二十萬錢的時候瞭。

“你給我送錢，我還能不收嗎？”傅寧說著就要研墨，“我這就寫方子，你那作坊什麼時候安頓下來，我去教三天，如果還有不會的，我把蓮花教會瞭，問她就行……其實你們自己不是也會？”

奚九酒笑笑，她還真的會，攢竹更是打小就愛做些脂膏，要論手藝當是要勝過傅寧的。

但不拿她的方子怎麼打她的招牌？不打她的招牌，怎麼給她送錢呢？

“這位是蓮花娘子？還沒謝過你上次來醫治我們糖坊的人呢。”她看向傅寧身後的蓮花，似乎是在轉移話題。

蓮花不聲不響，隻是笑瞭一笑，福瞭一福，極其進退有據的模樣。

“我初來乍到不認人也不認路，多虧瞭她。”傅寧是真的看中蓮花，也沒見別的穩婆這般得她青眼。

“日後還得多多叨擾蓮花娘子瞭。”奚九酒還瞭一禮，“傅女醫，我還有件事要請托你。”

蓮花頓時明白瞭：“奚行首稍坐，我去尋些茶水。”

“有勞。”奚九酒目送她關門離開。

“什麼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這幾日傅女醫可有空閑？怕是得勞煩傅女醫空出些人手時辰，勞煩你為一些姑娘檢查身體醫治疾病。”

“多少人？”

“五百八十三人。”

奚九酒見窗邊人影一閃而過，收回目光，就見傅寧屏息凝氣，斬釘截鐵：“好！何日有需，但請吩咐，傅寧絕不推辭。”

打回去！

“自傾城脂粉鋪盛大開業！開業優惠，兩件九折，三件八五折~買的多優惠得多~”

辰時，街上人流正熾。

掩翠庵，攬月閣，瓊華院等等青樓門口卻是難得安靜的時辰，忽然就“鐺鐺鐺”得敲起瞭銅鑼，一個個攤位被嫻熟得支撐起來，鬥大的脂粉招牌下，青衣素裙的年輕女子們大聲吆喝著，打破原本寂靜。

前些日子禁娼的動靜大，瓦子裡的百戲藝人又排瞭新戲，這些時日樓裡的生意不好，大多姑娘都已經醒瞭，聽到梆子聲，扔下手裡的活兒計，聚攏到門前來。

她們不能出去，因為有青樓龜公作為護院在門口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