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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闺(14)

作者:九骏花园 阅读记录


王二麻子當即明白——自己早就被人盯上瞭,父母今兒那莫名其妙的‘拉肚子’搞不好也是這兩人弄得鬼!

死老頭子丁二用菜刀抵著他脖頸,逼他打電話敲詐魏三。敲詐完,那女的又給他灌藥,他再次沉睡過去。

再醒來就在這黑洞洞潮滲滲的地方,而旁邊有個人在呻吟。

聽音兒是聶文弄,想必也是被用同樣的方式弄來的。

前幾天聶文弄不見瞭,到今兒也沒再回來,恐怕兇多吉少。

他環顧四周,漆黑一片,但能感覺到空間不大,如果沒猜錯,這是誰傢的窖窨子。

·

夜,九點鐘。賣吃食的梆子聲似有似無地傳來。

白素寬的身影出現在手帕胡同。

丁二爺還沒回來,自傢大門落著鎖,她拿出備用鑰匙迅速打開。

進院後先朝地窨走去。

北平人有冬季儲存大白菜的習慣,住大雜院的人傢用棉被蓋著白菜存放在背陰角落,而住四合院的則會挖一口窖窨存放。

她檢查一遍,窖窨上的水缸沒有移位,於是放心地往屋裡去瞭。

打量一番屋內,抱起傢裡唯一值錢的座鐘打算走。

又猶豫著停下腳步。

應該等丁二爺回來知會一聲再走,免得以為失竊叫二爺著急。

放下座鐘打算生火,但發現煤球不多瞭,怕是丁二爺明早做飯要用,於是省著不生爐子瞭。

一邊搓手一邊在冷窖一樣的屋子裡踱步。

少頃外面傳來開門聲。

丁二爺踩著雪嘎吱嘎吱回來瞭,見屋裡有亮兒,知是她來瞭,連忙進屋。

擱下扁擔問:“情況怎樣?”

她說:“案子不瞭瞭之,想必是王林按下去瞭。”

“這敢情好。”

丁二爺欣慰,忽見座鐘挪瞭位置,警惕道:“有人來過!”

白素寬赧顏,說旅館房間裡沒有鐘表,她暫且搬到那邊用一用。

丁二爺啞然,曉得大小姐這是當完衣裳又要當鐘表瞭,也不好說什麼,隻是……

唉,丁二爺心中嘆氣,窮成這麼個樣兒,還怎報仇吶,唉!

確實,白素寬這兩天也深感窘迫,報仇是需要成本的,就算不買熗不買炮,但人得吃飯啊。

顧瞭報仇就顧不瞭謀差事,隻能坐吃山空。

更何況她和她傢目前一窮二白,連‘山’都沒有,何談坐吃山空?

抱起座鐘欲走,忽然想到什麼,問:“胡傢那邊怎樣?您這幾日掃聽到什麼消息沒有?”

“甭提瞭,那龜孫子一傢在掛喜賬,聽說禮拜五嫁女,姑爺是東城周傢,闊得很。”

白素寬聞言冷笑,胡筱雲是自傢慘劇的始作俑者,母親慘死,妹妹坐牢,而她卻喜氣洋洋嫁人。

老天豈能如此不公。

“禮拜五……”她思忖著,“隻有三天時間瞭。”

回憶那天探監時妹妹說的話——

“胡筱雲上過《朝日畫報》,以山本筱雲子的筆名寫過一篇慶祝日軍侵占長沙衡陽的文章,文章頁面配有她的照片。這是漢奸鐵證,不過現在十有八九銷毀瞭,她是典型的墻頭草、變色龍,今年八月之後,一定把傢裡所有和日本人相關的東西銷毀瞭。”

白素寬推敲著這些話,心中若有所思。

·

茶室與外廳用日式格子趟門相隔,半截的佈簾子上繪著一個風情萬種的藝伎正往頭上插發簪。

一身和服的山本太太以長柄小茶匙舀出適量粉末倒入碗中。

特意將有圖案的一方對準白素寬,然後註入沸水,用竹篩拌勻。

而後優雅地從和服衣襟抽出一塊方巾,襯著茶碗底部遞瞭過來。

白素寬稱謝,小口淺啜,然後輕輕放下。

對面跪坐著的山本先生於是也放下茶碗,雙手扶膝道:“王桑與正泰君相識多年嗎?”

白素寬說:“沒有,我今年九月份才由重慶回來,與胡先生結緣尚淺,承蒙胡先生錯愛,凡事都願意派我操辦。”

她措辭謹慎。

萬一山本與胡筱雲父親過去交情密切,那胡父身邊有哪些親信或許山本也知曉。

所以她盡量在時間線上不誇大,隻是狀似隨口地一句‘重慶歸來’,讓山本夫婦態度緊張瞭起來。

要知道重慶這個名號,在如今北平的漢奸心目中那是堪稱高山仰止。

由重慶回來的人仿佛都是為抗戰做出過貢獻的,無形中高人一等。

甚至透著一定的政治正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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