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怜语慰卿卿(69)
作者:重皿 阅读记录
他眼神澄明,又有一雙極溫柔慈悲的眼睛,不會有人懷疑他話中的真假,小善就更不會瞭。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小善的手絞的緊緊,下唇被用力咬住,有些發白。
謝長思說的這些話在她的腦袋裡找不到半點記憶,縱然自己早已想到這個可能,不知為何,在聽到從謝長思口中說出的肯定說辭之後,心中卻無端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好像用針在一點一點的紮。
小善甚至不知道這沒由來的難過是從何而起的。
她的神情瞞不過謝長思,對方頓瞭頓,依舊不變的神情柔和,在包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地,“你若不願,便將我當做哥哥,也無妨的。”
小善的手被一雙更寬更大的手握住。
謝長思的溫度由相碰的手掌傳遞給小善。
她的心被這句話安瞭下來。
小善擡眼。
撲簌簌的眼睫像蝴蝶,一眨一眨,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來。
謝長思的聲音更像勸哄瞭:“你若是願意,便安心在我身邊呆著,若是想起來,那是最好,若想不起來......”
他笑笑,卻不說話瞭。
小善沒有錯過他眼裡的受傷。
謝長思有一張頂好的皮相,不笑時像是華蓋寶頂下的菩薩,笑起來又無端讓人垂憐。
小善心道,或許在曾經,他們也是很相愛的一對戀人,互相交換過定情信物,等到定居的來日就會完婚,舉案齊眉,攜手共度一輩子。
可是現在因為小善自身的變故,原本的平靜被打破。
她的心軟的沒邊,就算失憶瞭,刻在骨血裡的東西還是沒有變過,總是先於考慮別人勝過考慮自己。
就算為瞭一個這麼真心的謝長思,就算小善一時並不適應現在的身份,她也會學著去像以前一樣對待謝長思。
那雙小小白白的手反過來包裹著謝長思的手指,靦腆地笑起來:“我以前是什麼樣的呢,如果你願意的話,一點一點講給我聽吧。”
謝長思陡然擡起眼來,對上一雙瑩瑩潤潤的眼珠,她粉白的臉蛋分明天真,卻學著以保護者的姿態來面對謝長思,正如那時他寒毒發作,小善分明已經冷的不行,卻還是咬緊牙關抱住他,用自身的溫熱來暖和他。
真好啊。
真好。
謝長思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暖意瞭。
母妃為他起名無錯,可謝長思生下來就是前朝餘孽,為世人所不容。殷君殘暴,他的後人也被打上刻板標簽,謝長思從生時就在痛苦與煉獄中徘徊。
寺院裡的主持大廟曾帶他日夜誦讀經書,以求能夠將他身上的罪孽洗刷幹凈。
那些深深刻在他身體上的經文牢牢箍緊謝長思的那根弦,告訴他這些生來就是應該承受的苦難,他一遍又一遍誦讀經書的時候也曾感到難以言喻的憤怒,卻又在無邊痛楚中變得麻木,最後被剝離幹凈那些屬於“人”的思緒,所有人都喚他“摒塵師父”,就連謝長思都快要遺忘原本屬於自己的名字。
可是在所有人都避他不及的時候,小善出現瞭。
她嬌嬌弱弱,遇到事情隻會哭哭啼啼,半點用處都沒有,更談不上聰明。
謝長思原先覺得自己欣賞的應該是那類堅毅智慧的女性,直到遇見小善,這個跟貓兒一樣嬌嬌嗲嗲的女人,做錯事是常態,笨拙的令人發指。可是她也會捧著謝長思的手問他疼不疼,會在放花燈的時候記得為他祈求願望。
連謝長思都已經遺忘的疼痛,卻被另一個人記掛在心上。
這樣的小善。
這樣好的小善。
誰都想要獨占搶奪,然而現在,機會終於眷顧在瞭謝長思身上。
他本就不是什麼磊落君子,又懷著醃臢見不得人的心思,唯獨一個小善,是他寸步不能讓的。
哪怕她曾經屬於別人。
一聲輕響,袖中異物化為齏粉。
孫必安將解藥交出來時曾對謝長思留下過一句話。
他說:“此藥名為忘憂,喝下去就會讓人忘卻前塵,若沒有這味解夢來配,那麼喝下忘憂的人生生世世都不會記得前塵往事。”
他將解夢遞到謝長思案前時曾冒著被誅殺的風險說過,“還請主君,三思。”
謝長思當時未曾理會他的話,孫必安便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瞭。
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
他拿起解夢來的時候,想起小善那張圓圓可愛的臉蛋,想起她想要見到自己郎君時的濡慕神態,他覺得他不應該沾染小善的因果,哪怕他其實並不希望晏歸能夠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