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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语慰卿卿(44)
作者:重皿 阅读记录
而她隻覺得這句話夾槍帶棒,凈是奚諷。
在真正的美人胚子面前,這句話也如東施效顰一樣拙劣地引人發笑。
果然,鳳座上的娘娘被她一語逗笑,捂著嘴瞥過來,無甚大意,隻是向她招手:“瑤姬,來,來姑姑這兒。”
那是小齊氏與瑤姬的初相識。
她高高在上,而她就像是過街老鼠,恨不得將腦袋低到地底,快快跑掉。
思及這裡,恨意萌生,扯瞭扯唇角,直視他:“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當年吳儂軟語,小娘子依偎在上京萬裡挑一的郎君懷裡,悄悄訴著情衷,無意間被她撞見,激起千層漣漪。
“你縱是再心慕她,如今她也是聖人的妃子,你見瞭要磕頭叩拜的娘娘!”
小齊氏快意開口:“她為聖人生瞭孩子,你與她之間,早已隔瞭萬水千山,再不能相、見。”她字字切齒,軟刀子往晏月明心窩裡紮。
男人隻是淡淡看著她,一瞬,松開挾制她的手。
拂袖離去。
小齊氏跌在地上,看著面前冉冉升騰的佛香,拂袖一推,砸瞭個幹凈。
*
常州,青山依水。
著絳紫官服的常州知府於夜深親自叩開一扇小門。
待有人開門,他滿臉堆笑:“勞小兄弟通傳,就說有人來見。”
仆從自無不應。
半刻,方請他入內。
半掩半開的六棱門扇內,秦享輕輕探入。
裡面一個撐膝倚榻的郎君,貴氣橫生。
秦享入內,晏歸方起身,作揖道:“竟不知知府到訪,失禮失禮。”
秦享哪敢受他的禮,眼珠子轉瞭轉,回以深深一禮:“下官多年前,曾拜於右相門下,與小侯爺,亦有過幾面之緣。”
晏歸掃量他。
秦享說:“那時小侯爺不過齠齔之年,大人們議事,小侯爺就在右相身邊聆馴,乖得不得瞭......”他說的起勁兒間,覷見晏歸並不答話,一下斂瞭笑。
秦享正揣度不定間,忽見晏歸自嘲一笑,“大人喚我弄玉便是,如今某不過一介白衣,自當不起大人如此、如此賞識。”
秦享一頓。方正眼打量起他。
晏歸微微佝著身,一副鬱鬱不得志的樣子,他拾起一旁的酒樽,斟滿後一飲而盡。
“弄玉如今,怕是隻消在此瞭卻殘生瞭。”
他生的冷淡美麗,這樣言語也絲毫不惹人生厭,秦享心道,莫不是當真被聖人厭倦,再不得返京瞭?
又想,到底他舅父是齊雍,聖人如今身體每況愈下,若待大行過後,未必端王登位,又得官複原職,甚或更得聖眷隆恩。
於是不敢小瞧,言辭切切一番安慰,做足瞭長輩疼愛的樣子。
最後要走時,留下話來:“弄玉在常州一切衣食,若有短缺的,必差人報信給我,一概無有不應的。”
晏歸揖禮,親送他至轎前。
好似情真意切。
待一轉身,臉上表情如常,哪還有半分失意惆悵。
燈影綽綽,晏歸垂睫在紙上勾勒,再仔細一看,竟是常州地貌。
親衛單膝跪於案前,將近日所探情報盡數稟於他聽:“主子所料不錯,常州如今情況,已是每況愈下,甚——”
晏歸:“甚更加嚴重。”
親衛點頭。
親衛:“朝廷下發十萬撫恤銀,竟半分沒到百姓手裡,不光如此,那賑災的糧食......”
晏歸:“說下去。”
親衛咬牙切齒,話中有濃濃恨意:“一斤米八兩沙,權當百姓是牲口瞭。”
晏歸闔瞭闔眼,低聲:“下去吧。”
那常州地貌圖不過半個時辰,就立繪於紙上,栩栩如生。
晏歸朱筆一圈,勾出個名字來。
[常州知府——“秦享”]
常州依山傍水,本是可媲江南的好地方。隻毗鄰臨大江,每每暴雨橫行,大水沖垮堤壩,城中便會泛濫成災。
沖垮房舍數以萬計,百姓流離失所。
朝廷批瞭賑災款項下來,災情卻仍不見好轉。
聖人憂心忡忡,卻蓋因如今朝中局勢堪危,不得輕舉妄動。
他於夤夜時深深攥住晏歸的手,命他徹查常州災情,勢必要差個水落石出,一幹二凈。
未免打草驚蛇,才設計這樣一出戲來掩人耳目。
燈影攢攢,那張繪好的常州地貌圖,連同上面朱筆圈出的名字,一概被火舌吞噬,再看不見。
忽而立窗被鑿響,晏歸推開半善茜紗窗。